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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他不能死(2 / 2)

平静地看着她,萧子夜毫无情意地掀唇冷笑:“那爱一个人要怎么样?爱一个人就要全盘接受她的愚蠢?”

“对!我蠢!就你聪明!”凌如芊呛得眼泪直流,心口大痛,忍不住弯腰边咳边呛声道:“我蠢所以我才不知道你原来就是蛟王!你跟我说你是蛇我就蠢得信了!蠢到你派人追杀我我还不自知,蠢得无可救药地跑来跑去找你!”

“追杀?”萧子夜下意识地反问。

“呵。”凌如芊吃吃地笑,极为嘲弄地道:“还记得追杀令么,妖丹呢,青翼蛟妖下的追杀令,我竟然值一颗妖丹呢,呵!呵呵呵!”

原来当初的追杀令竟然是青翼!为什么?她们甚至都不认识对方!萧子夜震惊得都忘了要掩饰神情。

凌如芊指着他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忍不住擦眼泪:“竟然装出一副惊吓的模样,你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你不就是想杀了我嘛,想要神器嘛!”

神器。萧子夜一窒,这是他软肋。

对,神器。凌如芊擦干眼泪,站直朝他伸手:“给我。”

萧子夜静静地看着她。

“看什么看!给我!”凌如芊狠狠地瞪着他:“这是我的!”

是她的。萧子夜心揪得紧紧的。

神器。如芊。

二者在他心中的份量一样重。前者是承担,后者是责任。

可神器可以再找,若找不到可以等下一任蛟王,而凌如芊却只有一个。

这个念头闪过的时候,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

族人数万年来的期待,他竟然这么轻易地就选择了放弃?萧子夜太过震惊,一时有些神情恍惚。

见他魂游天外的模样,凌如芊恨极,光箭指着他:“怎么,舍不得了?说实话吧,当初接近我,是不是就是为了神器?”见他缓缓将视线移向她,怒道:“说!”

“不……”并不是这样的,他刚开始接近她确实是为了寻找神器的下落,可后来也确确实实是被她吸引了,为了神器才接近她?开什么玩笑,她不过是个凡人,当时他如何能预料到她能与神器有什么关联,可否认的念头刚闪过,他便醒悟过来——他此番是为了逼她离开,他怎么可以否认!

“是,不然你还真以为凭你凡人之躯,能得本尊垂怜?”

是这般高高在上俯视苍生的怜悯神情,如初次相遇那般清冷绝世贵不可言,他目光清冷地看着她,伸手从袖中取出一物,伸手递向她:“本尊也不耐烦骗你了,神器而已,你既要,就拿去。”

“呵,现在你又不要了?既然你不要当时为什么拿了它就跑呢,你不跑我也就不用受这罪了。”

萧子夜冷冰冰地:“凡人寿命不过百年,本尊等得起。”

他竟是在盼着她死!她恨恨地一把夺过来:“你就是一个魂淡!王八蛋!对!你给自己取的名字特别好!李狗蛋!你连狗都不如!”

骂吧,至少她还生气勃勃,带着对他的恨意离开,能安享幸福余生,就是对他最好的回报了。

“走吧,别赖着本尊,带着你真是个拖累。”

他的嘴一贯的毒辣,她此时太过气恨交加,反而对他这毒舌不以为意,只举起神器狠狠摔向他:“我去哪里关你屁事!”

“神器……”萧子夜拎着神器,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他果然只在乎神器!她真的要气炸了,她恨得恨不能扑上去咬下他一块肉来!想着这些日子的磨难,几经生死的境遇,但想起花卿雪那番话,终是不舍占了上风,她转过身,强抑着怒气冷冷地道:“我施舍给你的,不用觉得亏欠……不,你就是欠我的!”她回头狠狠地瞪着他:“记住,你能升仙是缘自我的帮助,就算你成了仙,也要永远记住,你永远——都欠我的!你永远还不清!”

捏着神器的指节泛白,萧子夜心中苦笑,他本就亏欠了她,永远都还不清。

凌如芊心中悲愤填膺,气冲冲地朝来路往回走,开始步伐很大,走着走着却渐渐慢了下来。

不对劲。

【如果有人欺骗了你,伤害了你,你会……原谅他吗?】

【我欺骗过一个人,我想取得她的原谅,可我不知道如何开口。】

【如果有人骗了你,但真的是无心的,你能原谅他吗?】

他这般说的时候,她尚未觉察他的真实身份,可是他当时的神情,虽然强装镇定但眼神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当时她没留意,现在想想绝不是假装。

想想这些天来他的表现,他若言又止的神情、他待她向来与旁人不同的温情以及刚才当即翻脸的冷绝,这绝对不正常。

她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停了下来。

她得回去,不回去看一眼,她如何心安。

如果他已经走了或者好好的,那她就再将他骂一顿,就说自己想不过还是讨厌他所以才回来的,对,就这样。

仿佛怕下一刻会反悔一般,她竟毫不犹豫地飞了起来,不过转瞬便回到了之前的地方。

结界已经消失,整片地面好像从未有人来过,甚至连她当时明明射断了的树枝都恢复了原状,可她虽然路痴,但对刚刚才走过的地方还是记得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四下张望了一眼,他真的不在,果然是走了吗?所以他并没有说谎,她感觉的种种不对劲其实只是自欺欺人的谎言么。

“死心吧,凌如芊,他不是良人,也罢,还是回凌霄阁做你的悠闲长老吧,跑这么荒郊野岭不讨好做什么。”她轻叹着笑,嘲讽地拍拍自己的脸,正准备走时,忽然发现一棵大树上有一片玄色衣角。

萧子夜素来喜欢白色衣裳,这不会是他吧,难道她走后有别人来过?虽然心中警告自己不要去,可身体却仿佛不受控制地轻飘飘落向树干。

大树大约有数百年了,极粗极壮,需要几人合围才能完全抱住,而树干更是比一般的树还来的粗大一些,人能轻轻松松躺在上面而不显露身形,这人显然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侧身躺在了树干上,只可惜他竟似未留意衣服,衣摆长长地垂下,若在树下或许看不真切,但在空中却一目了然。

会是他吗?她忽然觉得心跳得有些快,听着他清浅的呼吸声,蹑手蹑脚往前探了探身子。

墨色长发有些零乱,她手中握着的夜明珠照在他的脸上,温润的光芒照出他眉目如画,只是素常面无表情的脸此刻眉头紧皱,薄唇紧抿,脸色惨白如纸,看上去极为痛苦。

看清他面容的一刻,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拿箭对准了他,若不是强迫自己收回光箭,她说不定真会一箭杀了他,她清楚自己心里绝对不会杀他的,至少这一刻不会,可她却还是取出了光羽箭,大约是幻杀幻境的作用?她没心思去想这个,抑制了杀意后,她收了光羽箭静静地看着他,他看上去很不好,想想她离开前他的所做所为,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

萧子夜……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她指尖有些颤抖地触上他的肩膀,轻轻摇了摇:“萧子夜……子夜,你醒醒。”

他毫无反应。

“你怎么了?萧子夜你别骗我了,我知道你又是骗我的对不对?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你休想!你别演苦肉计了,你给我起来!你起来我就原谅你了!”她跪在他身前,想将他摇醒,刚摇了两下,发现他脸色更难看了,不由有些紧张地住了手,指下有些温润粘腻,细细一瞧,整颗心一下就凉了。

难怪他竟然换了一身玄色衣服,此刻的他竟是全身都在流血,甚至已经浸透了他刚换好的内衣外裳,可想而知他究竟受了多重的伤。

他旧伤未愈,又连番跟人恶斗,甚至为了不让她有危险而勉力建了结界……

萧子夜,你为什么这么傻,你不是一直说善良无用吗,不是一直对爱爱爱的不屑一顾,连让你说句我爱你都跟要了你老命似的吗?

她忽然觉得面上有些凉,一摸脸,才发现她竟已泪流满面,她浑身颤抖着,几乎不敢触碰他。

片刻前还张牙舞爪对她毒舌嘲讽的他,究竟是有多痛苦……

她无法感同身受,只觉得此刻她恨不能回到之前那个她,狠狠地扇自己两巴掌,为什么竟没能看出他的不对劲,若当时他不用强撑着赶走她,若当时她能留下来照顾他,他就不会这样换了身衣裳孤零零地躺在这等死。

旋身下地,她拼命在腰囊中寻找东西。

为什么找不到,为什么要用的时候就是找不到!她又急又怕,直接将腰囊中的东西全倒了出来。

找到了!

她将整颗树都纳在其中,划出一个完整的圆,开始建阵。

重重叠叠,将上古幻境构架在各种繁复阵法中,她只花了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若是平时,她定会狠狠夸奖自己一番,可现在她只恨自己耗时太久,在阵法中央,她搭了个帐蓬,将被褥铺了厚厚一层,才飞上去小心翼翼地将萧子夜移了下来。

可他现在不是蛟身,要如何看他伤处呢?

她不是非礼他,她是为了给他治伤,救他的命。对,就是这样。

她一边给自己心理建设,一边颤抖着手伸向了他的腰带……

萧子夜看上去很瘦削,平时抱着也并不觉得如何,可现在这渐渐将他衣物褪下,才发现他身材竟然极为……唔,秀色可餐?

紧抿的唇微扬的下巴,修长的脖颈苍白得仿佛能看见下面的血管,锁骨下……她脸微微一红,没敢看那两颗小豆豆,指尖无意划过他劲瘦的腰身,更是让她窘迫得想闭上眼,这样就能避免看到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和腹肌。

看上去没什么伤口啊……她有些奇怪,手下便有些犹豫,眼睛瞄着下面的亵裤,既紧张又有些许的……兴奋。咳咳。

看不到伤口的话,是不是伤在下面啊?可要她一黄花大姑娘去扒人裤子,这事是不是有点……

可是看他衣服上全是血,应该是伤的不轻,还是,扒了吧~

于是,萧子夜终于彻彻底底、完完整整地暴露在了她的眼下。

终究还是有些羞怯,她捡了条毛巾往某处一遮,虽然这毫无用处,该看到的还是都看到了,但聊胜于无吧,至少不用时时刻刻面对着……那个啥。

眼睛快速地瞄了眼他修长的腿,暗暗骂着长针眼长针眼,但视线还是在那若隐若现的毛巾上溜了两眼,咦,没见着伤口啊。

莫非真是这厮在故意博同情?亏她还这么紧张伤心!真是白瞎了她一番心意!这么想着,怒由心生,一巴掌拍在了他手臂上,虽然愤怒但手下还是有分寸地没敢太用力:“萧子夜!你这……”

后面的话生生卡在了半空,她措手不及地看着他的皮肤迅速开裂,露出一道一道狰狞的伤口,有些地方甚至外翻着血肉,有一处还隐隐能看见骨头……

她还没得来及掉泪,他闷哼一声,虽然还是没醒但指尖微微动了两下,然后浑身的伤口迅速并拢,血滴了下来,全身恢复了先前的干净光滑。

这一幕来得太过震憾,凌如芊完全呆住了。

片刻后她才找回神智,明白了这诡异的一幕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大概是担心她会去而复返,以她的性格,如果发现他受了重伤肯定不会抛下他不管,所以他不但换了衣服,还将自己藏了起来,甚至用法术将全身的伤口都掩盖了起来,连在昏迷之中都没有忘记这件事。

若不是他一直昏迷,他大概是会连衣服都时不时换一下,免得她发现他浑身浸血的。

萧子夜,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了。

她低喃着,泪水朦胧了视线,但奇怪的是心却平静了下来。

伸手胡乱地将眼泪抹在袖子上,她伸出手将他的手一根一根地固定住,才伸手再一次拍在他臂上,这一次用的力道不轻不重,将将够将他的法术震破却又不会太让他受罪。

但是这一次萧子夜却没醒过来,所以倒也没再施法术,更方便她行事了。

只是面对着他这一身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伤,她有些无从下手了。

他是蛟时受的伤极重,已经耗费了她大量的伤药,现在她剩的药大概连他的一条腿都治不好,更不用说还有数道极深的伤口根本是一般伤药无法治愈的。

她眉头紧皱,想了想,先取出棉纱为他清洗伤口,伤口处理不好可是会感染的,万一发高烧他可能连今夜都熬不过。

她没有药水,所以只能用原本想在雪山上暖身子的烧刀子给他清洗,可想而知该有多痛,可就这样的痛楚,萧子夜都依然昏迷不醒,她虽然极力保持镇定,免得手抖再给他添伤,手脚利落地为他清洗完伤口,挑了几道比较重的伤口敷了药,她看着其他没着落的伤处束手无策。

该怎么办呢……

心中有些茫然,许多思绪纷乱地闪过,要么她现在就带他出魔界寻名医?可他都试过了他出不去,万一她也出不去呢,而且他的伤这么重,如果擅自移动只怕伤上加伤。要么她去寻药再回来找他?可她这么路痴,找不找得到药另说,万一找到了药却找不到他,她真是会恨死自己的。要么……

想来想去没一个结果,她拍拍额头有些头痛地垂下眼,却正正看进一双幽冷的眸子中。

“呀,你醒了?”她惊喜交集地叫道:“太好了,你感觉……”

却不料萧子夜指尖一动,一抹清云幽现,眨眼便化成长剑,他毫不犹豫地握紧朝她刺来。

“喂,你别乱动啊,你干什么!”凌如芊大急,担忧他胜过担心自己,见他额间渗出冷汗,剑尖有些摇晃,便知道他大概是迷糊了而且气力不济,顾不上会伤着自己,她直接握住了他的剑,另一只手弹在了他腕间,他的手应声垂落下来,然后就听得他一声闷哼,不甘而又不得不慢慢闭上了眼睛。

好在他没事,她松了一口气,才觉得左手有些疼,定睛一看,赶紧右手取了长剑,细细一瞧,剑上果然染了些血迹。

这剑太利了,虽然他没什么力气,她握着的时候还是被剑刃伤到了,好在伤口极浅,就算不上药也隔两天就会好了。

反正也不怎么疼,她也就没放在心上,将他手上被弄断的纱带扔开,重新慢慢缠了起来。

正在缠的时候,忽然发现他肩膀上的伤口有好转,不由吓了一跳,以为他又醒了在用法术掩盖,看过去时却发现他根本没动静,而且她握着他的手呢,他要施展法术她也会发现的啊,既然不是他施展法术,那就是——这伤口真是在痊愈?她不由又惊又喜,莫非他能自我愈合?妖族果然很神奇啊!这样便太好了!

之前的担忧慌乱一扫而空,她俯下身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吻:“太好了,你快好起来吧,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呢!”轻轻刮了下他的鼻尖,半嗔半怨地笑:“笨蛋。”

不再担心他的伤势,她取了床被褥盖住他,决定给他熬点热粥,虽然伤口能自愈,但喝点营养的热食还是有必要的,也能助他更快的恢复。

刚一起身,差点没直接摔在他身上,原来蹲得太久,她两条腿都麻掉了。

也没什么好食材,她只能取了些小米将肉干弄碎了煮在里面,熬得浓浓的稠稠的,闻上去倒也清香扑鼻,至少对很久没见过热食的她是很有吸引力的。

她倒了一碗,捧到萧子夜身边,他脸色微微红润了些,虽然还是很难看,不过也没关系,身上这么多伤估计也不会太快好,她只要安心等待就好。

轻轻摇了摇他的手指,她轻声唤道:“子夜,你醒醒,喝点粥吧?挺香的呢!”

他毫无反应。

她笑了笑:“你呀,要是你伤愈醒来,我一定要告诉你你是怎么赖的!哼!”看着他眉目紧皱的模样她想了想,也许捏捏他鼻子他会醒?这么想着便伸向了他的鼻子。

刚一碰到他的皮肤,她浑身都僵住了。

好烫!她仿佛碰到火一般战栗着将手缩了回来,整颗心瞬间沉了下去。

高烧是最可怕的事情,处置不当一条命会就这么搭了进去,而高烧又是最难处理的病症,大夫尚且不能下定论说没问题,更何况她一个完全不会医术的人?而且此刻又在这荒无人烟的魔界,她该怎么办?

不行,他不能死,无论如何他不能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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