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三百二十八拜访
方德生和家里通话的时候,秘书小高不断地张望着他。他知道,小高的心里一定期望这个电话是与银行贷款有关的。
院花阿姨说完之后,妈妈接着问他:“德生,你今年能不能回来的啊?”
方德生问:“妈妈,有事?”
妈妈说:“你知道不?亚男阿姨的女儿末末,现在已经是军部政治部的副处长了,我听亚男说今年她要回来。”
方德生立刻明白了妈意思。别的话题,他都喜欢和妈妈聊,唯独这个话题,让他有些头疼,每年的春节,妈妈都会提到这个问题,即便是不直接说,也会旁敲侧击的提出来。是呀,他都是三十五岁的男人了,还没有让老人抱上孙子,她能不急吗?凭刚才亚男阿姨的态度,她们家的千金,也许一样也没有结婚的。这些老人家,离开了事业岗位,也许最关心的,也就剩下儿女们的婚姻问题了。
方德生还记得,末末的爸爸是军队的高官,早年和自己家门对门做邻居的时候,末末爸都已经是某师的师长了,肩上那闪闪发亮的四个星星,让童年的他十分羡慕。有一次自己好问过那个叔叔:“你们能打败海盗吗?”
叔叔自豪地说:“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怎么可能打不败海盗呢?”
从那时候起,他就觉得解放军是无所不能的英雄。后来,很少见到这位他了,听末末说,她爸爸上国防大学去了。而现在,他隐隐约约知道,末末的爸爸已经升任大军区的副司令员了,已经是肩扛两颗将星的高级军官了。
自从末末爸爸升为高官之后,方德生的爸爸就对妈妈发话了:“人家和我们家的地位不同,不要没事找人家。”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两家的关系就进入了长久的空白期。也不知道“院花”阿姨怎么有和妈妈取得了联系,并且聚集到了一起。这让方德生有些疑惑。
妈妈又问:“你不记得末末了吗?”
方德生回过神来,说:“知道啊,做了那么久的邻居,怎么会不记得呢?”
妈妈说:“记得就好,听亚男阿姨说,末末也还记得你呢?还和她念叨过你呢。”
妈心思是再明白不过了,人家也就是这么一说。你知道人家的内心世界吗?再说啦,人家是大军区副司令的公主,追求者如云,她还会看到童年的伙伴?在这一件事情上,方德生赞同爸爸的观点。
人家的地位与自己家不对等,干脆不要与其来往,更不要与其谈婚论嫁,免得自取其辱,况且,他方德生又不是没有骨气的人。妈这种做派,他当然不能公开顶嘴,但是内心自己非常明白。
方德生说:“是吗?谁都不会忘记童年的,有时候我不一样会梦见童年的吗?”
妈妈问道:“你梦见过末末吗?”
方德生说:“妈妈――你什么意思啊?”
电话的另一头,方德生爸爸抢过了电话。“儿子,我是爸爸。”
方德生感激爸爸及时救场,乐呵呵地说:“爸爸,你出现得恰到好处。”
爸爸乐呵呵地说:“你是我的儿子嘛,你何时需要我,我当然知道啊。儿子,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的啊,很多东西都要靠自己坚守的。”爸爸一语双关的话,方德生当然能明白。
方德生说:“爸爸,我知道的,我已经过了飘飘然的年龄了。”
爸爸说:“嗯,这一点我相信你,儿子。我提醒你几个问题。”
“爸爸,你说。”方德生聆听着爸爸的话。
爸爸说:“中国的为官之道有很多种,但是,你要切记一个规则,欲速则不达。你明白吗?”
“谢谢爸爸。”方德生很感谢爸爸,爸爸的话从来都不多,总是在他最关键的时候,能提出关键的问题。就连现在,爸爸也知道他会遇到什么样的处境和困难,他的一句话,完全为方德生指明了方向。
爸爸又说:“儿子,你最后一个专业也是金融是吗?”
方德生说:“是呀,怎么啦爸爸?”
爸爸说:“你知道的,海关大学也需要你这样对金融很有研究的人才,也需要这方面的教授,我在想啊,你要是累了,你就回到海大来,子承父业嘛也未尝不可。”
爸爸的话,让方德生心里一热,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这个世界上,真正懂得自己的,只有爸爸一人。刚才爸爸是在告诉他,当他走上绝路的时候,爸爸为他找到了出路,一直都为他留有余地。
方德生有些哽咽地说:“爸爸,儿子谢谢你,谢谢。”
爸爸爽朗一笑,说道:“好了,儿子,你忙吧,我们今天搞校庆,很热闹的啊你要是在,也一定会高兴的。再见”
爸爸的话语,就像定海神针,让方德生的心完全根入了大地,先钱的慌张和焦虑已经荡然无存了,他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对身边的秘书小高说:“你去准备午餐,吃完午餐休息一会再说。”他决定,暂时不给行长通话,等一等再看,说不一定会峰回路转呢。
看着神采飞扬的副市长,秘书小高揣摩道:看来,副市长已经把大事情解决了。
秘书小高就在茶吧里点了餐,问方德生:“副市长,需要酒吗?”
方德生说:“工作时间,哪能喝酒啊”
菜很快送来了,两个人准备就餐。方德生有收到了短信,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短信又是娜娜发来的:方德生,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不要以为你做副市长有多了不起,说实话,你那个副市长,在我眼里一钱不值,我需要的温暖,需要的是温情,需要的是爱恋,需要的是呵护。对于权力,我没有丝毫兴趣,更不会膜拜掌权的人。我的话,请你三思,你好自为之吧
方德生默默地删掉了短信。而后回到:你不喜欢权力,难道我迷上了权力吗?你说,组织上已经决定了的事情,我有回天的能力吗?我有选择的权利吗?我们毕竟走过了几年的风风雨雨,希望你要珍惜,更要理解和宽容。其实,我的心里不比你好受多少,我现在也很难,工作上的难处,比想象之中难多了……
发这样的短信,方德生真心希望娜娜能理解他。
冷冰冰的短信又来了:你喜欢,你就去吧。我只能说,你好自为之吧
方德生原本期望得到一句温暖的问候和鼓励,得到的却是刀子一样的冰寒。他删除了短信,大口大口地吃饭。此刻,他只有一个念想,就是等待行长的电话。
果然如他所料,北京的电话来了。行长给他通报了他和秦副省长通话的情况,并说了,今天晚上,秦副省长要请他吃饭,让他做好相关的准备。最后行长提醒他两条,其只能谈帮助贷款的事;其二,晚上是家宴,不要带别的人。行长特意叮嘱他,秦副省长说了,因为这层关系,就当你是侄子一样看待,所以才像接待我一样接待你的。对于刚才还满腹愁情的方德生来说,现在真正的是柳暗花明了。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吃完饭,方德生对秘书小高说:“我现在需要休息,晚上你自由安排,我要见秦副省长,你就不去了,不过,你不要跑远了,另外,还要注意安全。”
秘书小高说:“好的。休息的房间我已经订好了的,你去休息就是了,我不困,就不去了。”
此刻的方德生,心里已经没有了负担,他只想好好睡上一觉,晚上好精神百倍的见秦副省长。躺在雪白的床单上,他想起了王市长还等着他的电话。于是汇报说:“王市长,事情还在进展之中,我晚上见秦副省长,一定向领导禀明我们的具体困难。”
王市长来了精神,说:“我就知道德生非等闲之辈,嘿嘿,能见道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的人不多啊?就是我想求见,以没有那么容易的啊。好啊,德生,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通完电话,方德生就迷迷糊糊地睡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小高在门外“叮叮当当”地敲门。方德生睡眼朦胧地打开了房门,见门外除了秘书小高之外,还站着盐化集团公司的书记张瑞。正当他想发火,秘书小高说话了。
“副市长,你可千万不要发火,是市委许书记让我们办的。”小高说。
方德生有些奇怪了,许书记?让办什么呢?谁告诉许书记什么了?他更加愤怒,说:“你们要搞什么名堂?出去出去”
小高说:“副市长,真的是许书记让我们去办理的。”
方德生说:“许书记让你们办什么了?”
小高说:“书记知道你要拜访秦副省长,特别交代我们卖了惠泉的特产,让你带了去的。”
方德生问道:“谁告诉许书记,我要见秦副省长的呢?”
小高为难地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没有汇报吗?他好像什么都知道的啊?交代得特别详细的。”
方德生再也没有说话了,他想起自己不是给王市长汇报了吗?书记和市长当然是整天都在一起的,即便是不在一起,也会随时通话的啊。于是他说:“谁卖的礼物?是政府办公室吗?”
小高说:“不是,是张书记。”
方德生一脸的不悦。
张瑞立刻小心地上前说:“副市长,这可是许书记亲自打电话,让我办理的。”
小高也在一边帮腔:“是的,许书记打电话时我也在场。”
方德生就再也不说话了,礼品包括极品茶叶和精致的盐化工洗浴用品。都是惠泉市的城市名片一般的礼物。方德生极不情愿地说:“好吧。”
张瑞立即说:“副市长,我就住在你的隔壁,有什么需要,你就叫我一声就是了。”
方德生看着张瑞已经有些驼背的背影,不知从何说起,这个大型国企的书记,企业内部发生了那样重大的事情,他不在现场处理,而是尾随他到省城来,看来,国有特大型企业的日子,并不是那么好过呀。他也相信,张瑞一定是在许书记那里得到了尚方宝剑的,不然,他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担着犯擅离职守的政治错误,前来省城伺候他这位初来乍到的副市长。他转过身来那一刻,意识到这个渐进老年的张瑞其实也不容易。
这以后,他再无睡意了,随手翻开自己正在阅读的纪实传记张之洞》。很快被书中的种种情节,以及张之洞的人生起伏吸引进去了。
去秦副省长的家,他还真有些不大自在。要是在宾馆或者饭店,他就不会有这样的心里负担。去别人家里,尤其是去领导的家里,就更见不大自在了。不过,这里的人,没有一个认识他方德生的,这或许为他减少了几分担忧。
一进门,以为风韵尤存的妇女迎上来,不用问:这一定是省长夫人了。女人自我介绍说:“我是秦省长的家属,你一定就是新到位的方市长了?”
方德生礼貌地点头,而后说:“您好,嫂夫人,我就是方德生。不好意思,打搅您了。”接着把手里的惠泉特产递到夫人手里,说:“来得匆忙,带了点惠泉的小特产。”
“来来来,老秦正等着你呢?还带什么东西,惠泉又不是很远,我们经常去的,不过,谢谢你,方市长。”秦夫人和颜悦色地说道。
换了拖鞋,方德生随秦夫人进了宽敞客厅。秦夫人说:“你喝水,我去叫老秦过来。”
方德生站起身,说:“秦省长忙,先让他忙正事吧,我没有要紧的事的。”
方德生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心里突然增加了几多紧张。他观察着这个客厅的陈设,从山水画,到花草树木,再到音响电视,没有什么特别的。电视开在中央一套,看样子没有调过别的频道。客厅正中央的墙体上,那副颇有气势的山水画,让人感觉到了几许恬静。茶几上摆着两本厚厚的书,一员基本修养》,而另一本则是《瑞丽》的精选合订本。
方德生觉得自己到这里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突然变得谨小慎微了,心一直在“扑扑”地跳。按往常,他一定会首先选择拿起那一本《瑞丽》精选,可是现在,他居然觉得先去翻看那本《瑞丽》精选本有些不合时宜,应该先去翻看那员基本修养》才对。他左右为难了很久,干脆选择了什么也不看,木然地坐在沙呆。
秦夫人再一次进到客厅,歉意地对他说:“不好意思,你还得稍微等一会,他正在通一个电话。”说完,给他蓄上茶水,而后离开了。客厅里,又剩下了他一个人了。
方德生巴望着来一个电话,接电话也许会缓解他坐卧不安的情绪,可是,恰恰这个时候,手机安静得出奇。房间里没有任何声响,只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声。
“哐当”方德生听到了开门关门的声音,他立刻站起身来,随时准备和秦副省长打招呼。没有人进客厅来,他只是听到了秦夫人的话:“哦,女儿回来了?”
那个被称着女儿的人只是“嗯”了一声,就没有任何声响了。房间里又恢复了平静,长久的平静,方德生又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哐当”外面的房门又开了。方德生又立即站起身来,准备和秦副省长打招呼,但是,还是没有人进客厅来。又传来了秦夫人的声音:“谢谢你啊?”
来人说:“不用谢。”
原来是一个送快件的工人。
方德生索性站了起来,百无聊赖地掏出了手机。他又想起了娜娜。在他心里,娜娜也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女人,就是直肠子,刀子嘴豆腐心。说话刀刀见血,做起事情来呢?又特别女人,瞻前顾后左思右想的。
那一年冬天,他突然得了重感冒,几天都没法上班,躺在床上,给娜娜打了一个电话。
“娜娜,你在哪里呢?”自己的声音是病态的沙哑。
娜娜问道:“我在石家庄呢?怎么,你的声音变得这么难听?”
“我三天没有上班了,我病了,在家呢。”方德生说。
娜娜说:“你死了才好呢?看了没有啊?”
方德生说:“看了,吃药呢?”
娜娜没有再说什么,挂断了电话。那一刻,方德生的心凉透了,这个可恶的女人,怎么这样歹毒呢?她难道真的不知道病中的人脆弱,需要安慰吗?她怎么会这样的残忍的呢?要是自己好了,一定再也不理会这个女人了……
可事实上呢?娜娜参加完演出,连晚饭也没有吃,直接包了一辆的士,飞一般的赶到了自己的住处。“你还没有死呀?”当她说完这一句话的时候,早已泪如雨下了。随后她抱紧自己,喃喃地说:“你傻呀,怎么不住到医院去呢,你要死了,我怎么办啊?”那一刻,自己冰凉的心,又变得暖哄哄的,被一种莫大的幸福包裹起来。后来,娜娜把自己送到了医院,整整陪了自己一个晚上……但是,娜娜的脾气就是没有改过,在外面的时候,说出来的话,总让人伤心,总让人愤恨。更为可恶的是,她确实不分场合与地点。
方德生听到了鞋子的“踢踏”声,有人朝客厅走来了。这一回,他却选择了坐下。
人还未到,声音却先到了:“对不起,对不起,德生,我刚才在参加一个电话会议,让你久等了。”秦副省长伸出热情的手。
方德生可是第一次拜见秦副省长。秦副省长可比他想象的要年轻,要高达得多。魁梧的身材,浓眉大眼,让方德生突然想起了陈毅元帅。方德生也伸出了手,说:“对不起,秦省长,打搅您了。”
秦副省长爽朗地说:“这叫什么话,你知道我和你们行长什么关系吗?那可是当年的上下铺兄弟呢既然是他手下的爱将,当然也是我的朋友了。不过,现在就不同了,你又成了我的部下。不管怎样,我和你们行长,那个情感是一般人没法理解的。所以呢,我就没有把你当外人,直接叫你到家里来了。”
方德生原本紧张的神态,被这位善谈的副省长的热情敢走了。他立刻笑着说:“谢谢领导的关心。”
秦副省长又说:“不要这样拘谨,就像到家里一样,我见到了你呀,就像见到你们行长一样的高兴,我们呀,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面了,还真的有点想念他呢。今天呀,你就代替他,我们喝上几杯。”
方德生立刻陪着笑说:“只要领导高兴,我一定带行长敬您一杯酒。”
秦副省长说:“我和他,当年没有少醉的呢?那时候年轻呀,什么失恋啦,评上了先进啦,总有我们两人的身影,哎呀,一晃就老了,那些美好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了,不过呀,看到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就能看到我们当年的影子。”
方德生能感觉出来,秦副省长与行长的关系,那可不是一般的关系。就冲这一点,方德生也得感激行长这位兄长啊。谁会这样慷慨,把自己的这种特殊关系贡献出来,帮你这个仅仅只是同事身份的人呢?此刻,他对行长充满了感激。
秦副省长又问:“怎么样,从京城出来,到我们这穷乡僻壤还习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