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算了,只要明天还有饭吃,就是幸福
他这一夜在书房里睡得很不好,梦境中又出现了那两个女鬼要分割他的恐怖场面,第二天早晨起来心里还“砰砰”直跳。~
第二天早晨,陆乘风刚走进办公室,就意外地看见吴中手里正拿着一块抹布,史无前例在给自己擦办公桌。他紧走几步奔过去,一边夺吴中手里的抹布,一边惶恐不安地连声说,“诶呀,怎么敢劳您老兄的大驾,让你亲自给我擦桌子,谢谢,谢谢,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吴中这个举动,确凿无疑是主动示好的表示,因为他们三位领导的办公室和其它公共场所,从来都是专门有保洁员来打扫的,因此陆乘风在清理完自己的内务后,接下去又转到吴中干干净净的办公桌上接着涂抹,看着他笑眯眯注视着自己的那张胖脸,主动道歉说,“我回去反省了一下,你昨天说的确实有道理,都怪我当时被技术部一个问题闹腾地昏了头,强词夺理,还恶语中伤,你只当我是放了个臭屁,别计较好了。”
“嗯,应该说咱两个谁都有错,谁都没错。”吴中其实还是话里有话,思索着正要说下去,忽然扭头发现门口老韩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样子,便放开嗓门大声说,“下了班,咱兄弟俩叫上几个销售员喝酒去,晚上再唱唱歌,放松放松,这几天真是太疲劳了,弄得上上下下火气都挺大,全是为了工作,不值当嘛”
陆乘风会意,赶忙添油加醋地顺杆爬,“好,领导发话,绝对从命,咱兄弟谁跟谁呀。”
老韩听见两个人在屋里亲如兄弟,仿佛比以前更亲近了些,便打消了顾虑,放心大胆一摇三晃地走进来,手里捏着一张纸,先眼角扫了陆乘风一眼,随后就直接来到吴中面前,把单子往上一递,瓮声瓮气地说,“经理,这是我上个月谈的那笔合同的信息费,你看看,给签一下呗”
吴中微微愣了一下,接过单子,扭身就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一边审,一边厌恶地想,“这个家伙,真是会找事,昨天陆乘风刚刚捅出这个问题,今天你就当面表演,就这么急不可待?还怕给人家的把柄不够多吗?”
吴中想着,脸上可就带出来了,扭头斜眼瞄着老韩,没好气地说,“这么又是按最高标准提呀,这单生意不大,我觉得降两个点打发了他们就满可以了,反正也是个小客户,估计以后量也不会大。”
没想到老韩一下就急了,脖子一梗,翻着白眼说,“那怎么行?我已经答应人家了,你们说话不能不算数,这要是传出去,以后我的买卖还做不做?做人总得讲个信誉。”
“悖痪褪巧俑Э榍铮阆胂耄飧鲈履阋桓鋈司吞崃硕嗌偾鋈ィ俊蔽庵械屯范⒆诺プ樱皇稚ψ磐菲ぃ皇忠』巫徘┳直剩植荒头车厮担疤崽嗔耍芫砟潜呶势鹄床缓冒炝ā!
“噢少给你二千块钱你干哪”老韩急火攻心,暴躁地用手指关节“碰碰”敲击着吴中的桌面,瞪圆了眼睛,“好,你们领导要真是这么绝情也可以,大不了谁也别想好过”
这也太不象话了,哪象是给客户在争回扣?分明就是为自己争那点黑钱嘛陆乘风在边上对老韩这赤o裸地原形毕露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忽然意识到自己有碍观瞻,忙知趣地扭身疾走出办公室。心想,还是躲远一点好,否则哪天杜小军要真是过问起来,他吴中最先怀疑地还不得就是我告的密
他想着,脚已经不由自主踏进了空无一人的客户接待室,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寻思着是不是应该顺水推舟,从了杜小军的逐客令,好好琢磨一个从这肮脏漩涡中脱身的长久之计。
这时,他的手机“滴……滴……滴”地响了,陆乘风看了看来电显示,不禁莞尔一笑,按下接听键,一上来就亲热地用调侃的语调说,“妹妹,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只听电话里传来销售五部美女经理杨虹一连串“咯,咯,咯”的笑声,什么时候听起来都觉得象是在冒气泡,“说过多少次了,叫姐姐你这个调皮捣蛋的坏东西,真没礼貌。”
俗话说,秦桧还有两个好朋友呢,何况陆乘风充其量也就是个万俟l,当然就更不是在孤军奋战了,杨虹便是其牢不可破的盟军之一。究其原因嘛,说起来其实也简单,陆乘风与杨虹是靠着同一棵大树成长起来的。尽管陆乘风年纪上比杨虹小几个月,但从加入老领导麾下的时间论,却是师兄,杨虹是师妹,绝对是同一条战壕里的战友。因此他们俩经常故意地把辈份弄乱,互相揶揄。此外嘛,在外人看,他们之间似乎还有一种不明不白的关系在里面,不过这纯粹是扯淡
“说话方便吗?”杨虹与陆乘风调笑了几句,操着软绵绵的吴声侬语,在电话那头谨慎地问。
陆乘风起身,轻轻掩上屋门,走回去重新坐下,“方便,有什么事?说”
“诶,我刚刚才听说,你昨天跟老吴到底是怎么回事?据说还挺火爆的。”杨虹关切地问。
“呵耳朵够长的啊。”陆乘风知道,杨虹是真关心自己,而且与自己一样,很关注现在中天公司内部形势的发展,便一五一十,N不N,把事件的整个过程简明地向她汇报了一番。
杨虹静静地听完,的声音传过来,“你也是太不小心了,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当着老吴的面,捅池小茜和回扣那两个黑洞?搁谁都得跟你急不过好在现在你们表面上已经和解了,估计他们暂时也不能把你怎么样”杨虹的声音顿了一会,这才无可奈何地接着说,“看现在这个大形势,下一步棋咱们就只能干等着别人出招了,你说窝囊不窝囊”
“悖鹑艘丫稣辛恕!甭匠朔缱旖籼攀只∩厮担澳惆镂曳治龇治觯烤故撬惫镜枚判【范椅易撸俊苯幼啪桶阉锎客砩洗暗氖拢蚴γ孟晗缸隽送ūā
“嗯,应该说吴中捅得可能性不大。”刚听陆乘风说完,杨虹就在电话里不假思索地说,
“因为据我所知,杜小军也并不是完全信任吴中的。要说起来这还有一段秘史呢,我也是不久前刚从别的非正常渠道听来的,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嗯?这倒是一个有意思的新情况,陆乘风顿时兴味盎然,斜身靠着绵软的沙发背,双腿舒舒服服地搭在宽厚的扶手上,脸上浮起一层坏笑,“快说说,快说说阶级斗争新动向。”
“咯咯,也不是什么新动向,老兵新传罢了。”听见她又冒泡了,陆乘风可以想象得出杨虹在那头肯定也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这江浙一带的女人讲起方言普通话,就是带着一种“嗲”劲,现在从这个美人嘴里演绎出来,内容又恰好挠到了陆乘风的心坎上,就越发显得动听,陆乘风边听边禁不住呵呵直乐,“去年初,咱们杜大经理刚到中天公司上任,确实是志得意满,以为一下掉进了金窝窝里,全是现成的果子,他老婆连原来的离婚计划都暂停了。
可没成想,看完对付工商税务那几张漂漂亮亮的财务报表,再瞅瞅咱们内部真正的财务帐,这位立马就吓出了一身冷汗。你想,这账本上还好得了?不用说是密密麻麻记满了吴中他们的战功,那些现金回扣每年少说还不得有个几百万,这些年累积下来,要是按行贿罪论处,估计还不得判个十年八年的,要是按贪污算,咯咯,小命就没了
这个在机关里呆惯了的家伙,这才知道江湖险恶,当时就芳心大乱,仓皇失措,也不知是经过哪位高人指点的,竟然想出了一个损人不利己的昏招。
听说他花了整整一个下午,把自己反锁在办公室里,对着吴中给他报上来的“客户名录”,依照回扣数额大小,冒名顶替咱们客服,按顺序不厌其烦一笔一笔地去核实,问人家回扣到底是否属实,送到位没有?
这个傻东西,真是一点常识都没有,也不想想,这种‘只能做不能说’的勾当,其实都是销售员和客户单线直接联系的,外人问你,你能认吗?结果当然是100的客户当即就矢口否认啦。咯,咯,咯,有的还斥责他栽赃诬陷,绝一点的,连咱们中天公司这个名头都不肯认。”
“那是,这种事,除非有真凭实据,否则打死都不能认。”陆乘风听得过瘾,捏着已经有些微微发烫的手机,心情舒畅。
“还有更好玩的呢,有一个哥们在电话里也不知是故意装傻,还是真不明白,竟很认真地问他,‘中天公司’是‘如日中天’那个‘中天’吗?杜小军碰了半天壁,以为总算是遇上了一个知音,连忙说‘是’,你猜那哥们怎么说?咯,咯,你肯定猜不到,那哥们真是太有才了,紧接着就问,‘是不是卖避孕套的?’,哈哈,可把这杜小军气得差点晕过去,最后憋了半天劲,才恶狠狠地说,‘我们只卖卫生巾’咯,咯,咯……”
两个人在电话里同时大笑了起来,陆乘风一面笑,一面擦着眼泪说,“这个杜小军真是猪脑,这销售员和大客户都是随时钩着的,你这边一牵狗尾巴,那边就狂吠着要咬人呢,就是真查,也得从小客户开始呀。不过,经你这一说我才明白,怪不得那几个月技术部的设备一台也没卖出去,可是那帮子没有半点操守的销售员却是一反常态,每天整整齐齐地都坐在办公室里,大眼瞪小眼的,一点都不着急。”
“是呀,那时候你还在技术部,后来发生的事情你不知道。”杨虹越说越兴奋,充分显示出她家乡话所具有的语言优势,越说越快,“看见申领回扣的单子一张都没了,杜小军这才真急了,实在是被逼无奈,只好把借出差为名,一直躲在外面的吴中扣住,请到他的办公室里,假惺惺地要和他探讨值此党国危急存亡关头,销售奖励政策是否需要修订。可是吴中当时反反复复中心意思只有一句话,现在的销售政策已经相当照顾销售员了,大家很满意,至于销售空白的原因嘛,作为老销售,吴中郑重解释说,可能是市场间歇性休克。”
“什么――?市场间歇性休克?”陆乘风没憋住,被一口烟呛得差点背过气去,剧烈咳嗽了几声,“哪有这么个不伦不类的词呀,亏得吴中想得出来。我看是杜小军自己编剧,吴中导演的人为休克还差不多。”
“诶,这个比喻倒是挺恰当的嘛,咯,咯……”杨虹在那边又被陆乘风给逗乐了,“估计后来的事你就知道了,这个杜大经理终于明白,有时候大腿还真是扭不过胳膊,也新学了咱们惯用的糖衣炮弹这招,破费了些公款,请销售部到对敌斗争第一线考察了一圈资本主义先进的营销方式,果然“新马泰”走下来,这场无声的暴立刻就平息了。”
四月的北京,春意盎然。处于灰色大墙内的深宅大院也与时俱进地勃发出熔融春嚣。门口年轻的武警战士已经脱去大衣,橄榄绿的军服,在花团锦簇映衬下,显得分外抖擞明快。院子里的海棠花紧踩着迎春花的脚步,呼呼啦啦地满处绽放。桃树俏皮地把涂满胭脂的笑脸挤在一起,一丛丛,一簇簇,带着些许自私地满院子里喷云吐雾,而杏树则要开放得多,早已把一支粉臂悄悄探出墙外,在微风中搔手弄姿起来。
中天公司总经理杜晓军站在办公室宽大的玻璃窗前,俯瞰着脚下满园,不禁心潮起伏。刚过一度秋黄,又是一年春来,时间过得可真快呀。当年意气风发的学生会主席,如今已是年届不惑,华发和细微的皱纹也开始涂抹曾经圆润白皙的额头,那曾经清泉一般清澈的眼神,也悄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漠然和忧郁,这是职位的需要,岁月的磨砺,更是是混迹官场的代价。
他这两年,时常感觉被暗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看不见的东西所不时袭扰着,有时是无理由地紧张,有时又化为恐惧,有时又是澹然和满足。
作为国有大公司的老总,相对年轻的正局级干部,他深深知道,暗处不知道有多少双惨白带血的死鱼眼盯着他和他的位置,那些多数羡慕和嫉妒的眼神,他认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是还有些明明是带着凶光和贪婪的眼神,在更阴暗,更隐秘的地方,更紧地照顾着自己,有的知道出处,有的仅仅是凭借敏锐的直觉才能强烈感觉得到,这就是自己不时被紧张或恐惧袭扰的原因。
自己的前任通过了装模作样的离任审计,来了个大撒手,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几百万现金回扣这个巨大的雷时刻就悬在他的脑袋上,由他顶着哩。~说不定哪天出个内部举报或是外部揭发,纪委来人请他喝茶,那时候,保证没有一个人会站出来,为他说一句好话而且最有可能地还是有苦诉苦,有冤申冤,举报信象雪片似地纷至沓来。谁说咱中国人的美德是雪里送炭?我看真真正正擅长地是落井下石嘛。
,到那个时候,我索性就实话实说,把他们都兜进来不行,那帮家伙要真是恼羞成怒,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呀……。不说实话?生扛着,那岂不是比窦娥还要冤枉那就给他来个避重就轻……?
“咯嗒”一声轻响,对讲机打开了,传来门外前台于菲菲清丽的声音,“杜总,销售部吴经理来了,在门口,想要见您。”
“嗯――好,请吴经理进来。”杜晓军说完,快步走到宽大的班台边,将身体埋进高背转椅中,习惯性地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腹部,面上长出可亲的微笑,看着门口,等待吴中觐见。
厚重的大门开了,从门缝里先探进一张笑容可掬的胖脸,眼镜后面的牛眼眯成了一条缝,向屋内左右张望。吴中看到杜总正拭目以待,才做贼一般侧身闪进来,随手轻轻掩上门,快步走到班台前,微微哈了一下腰,延迟着笑意,大声向杜晓军问好。
杜晓军故作姿态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绕过超大尺码的班台,抢到吴中面前,一边热情拉住吴中的手,一边笑嘻嘻地说,“好几天没看见你小子的人影了,是不是上回承包会上说了你几句,怨我了?”
“哪里,哪里,我回去又想了一下,老总教诲得确实是一针见血。您不是常说我们销售部是公司的龙头吗?承包本来就是比较困难的事,我们更应该带头完成,怎么说也不能让老总为难呀。”吴中一如既往地表达出迷途知返的勇气和诚意。
吴中这个工作方法,杜小军是经过多次观察提炼,前一段才刚刚摸透的,他私下总结称之为是“二尾子”工作法。
“二尾子”工作法就是,每次当众开会时,吴中都要当着大家的面,代表群众或站在基层的立场上公开提出些异议和不理解,而过不了两天,就会主动登门,私下向他作深刻地检讨:经过反思,思想已经完全转移到正确的路线上来,衷心拥护和爱戴总经理的英明决策,而且甚至有时还能提出些更厉害,更阴损的建设性意见。
这种阴阳两面讨好的方法行走江湖确实非常有效,吴中在群众中的口碑还算是可以。
杜小军既然洞悉了这一奥妙所在,便有意配合着吴中演起“双簧”来,索性在公开场合放手工作,拿吴中“儆猴”。这吴中也是个“贱种”,当众越是不给他留情面,他反而越是高兴,私下里提的合理化建议也越多。
但是吴中的这种小聪明对他自己其实也有一定危害。任何一位上级看穿后,都觉得自己有被耍弄的嫌疑,进而对他这些旁门左道处处提防起来,这也是吴中一直不能更上层楼的重要原因之一。
“诶呀,你这么想就是给公司解决了大问题了我得给你鞠躬呦”面对迷途知返的亲密战友,杜小军再一次对吴中表现出信赖和赞赏。
他从于菲菲手上接过刚沏的热茶,亲自放在茶几上,拉着吴中的手一同坐在沙发上,不无感触地说,“我也是呀,每年到这个时候就头疼,咱们大老板昨天还把我叫过去,训得我都抬不起头呢。”
“现在销售越来越难做呀。”吴中不失时机地诉苦,“法国那边现在欺负咱们,香港那家代理商虽然垮了,可是他们转头又在广州扶持了一家,还指令他们聚拢江南那些散兵游勇。进出口公司咱们的朋友也打来电话,说他们的信用证不用全额就可以拿货,这不是明摆着要逼咱们让出部分市场吗?”
“看来法国人真地是要把销售重点从美洲逐渐转到国内这块市场了。”杜小军表现出几分担忧,“现在亚洲市场,中国一支独秀,这是机遇,也是挑战啊。不过你们还是要放手去做,能做的一定要做好,必要的商业竞争手段他们社会公司能干的,我们也能干。只要不揣错兜,上错床,出了问题,我给你们担保。”
吴中一边听着老总做指示,一边频频点头,还不失时机地掏出记事本,想要记录,可是被杜小军很快地摆了摆手,制止了,“现在公司情况很好,经过了前一段艰难地改革,调整,排除了某些阻力和干扰,大家现在干劲非常足,总体说来,你们销售部的状态也是不错的。告诉大家,钱就摆在大家面前,有本事就来拿只要出了成绩,年底钱少不了,买房子,换车都不是难事,全拿去我才高兴哩。”杜小军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看到吴中眼中刻意闪现出了希冀的光彩,心里十分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