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说完,王之问便带人进了俞庆元的房间,然后让俞庆元举起右手五指,问道:“这是几?”俞庆元说:“五”
王之问又让俞庆元举起左手两个指头,问“这是几?”
“二”俞庆元道。
“把两只手放在一起,说说看。”王之问命令。
俞庆元不知是计,以为不会有事。于是,他举了右手说“五”,举了左手说“二”,一副事不关己的醉醺醺样子。
确实,在这之前,王之问和俞庆元聊了好一会儿,还带了酒给他喝,边喝边聊,总算把俞庆元喝高了。这不,在拍录像的时候,王之问成了导演,俞庆元成了男主角,合作得非常成功。
没过多久,王之问便来到钱瑞安的房间,把录像给他看了。在录像里面,俞庆元表现得很自然,一会儿举起右手说“五”,一会儿举起左手说“二”。接下来,俞庆元又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但这些声音都没录下来,不知道是在搞什么鬼。
“他还说了些什么?”钱瑞安问。
“我怎么知道?”王之问道,“我个录像是于天青他们拍的,他不想让我知道全部内容,所以把后面的声音都抹了。告诉你,我们纪委干部之间,也在互相监督。我估计,他是在监督我,怕我和你通气呗。”
说完,王之问站起来,道:“现在该和你告别了,我去和于天青说说,我不在这里干了。以后就让别人来,你的案子以后我不管了,反正他也不信任我,还老批评我。”
“别别别,”钱瑞安道,“再让我想想,再让我想想。”
过了许久,钱瑞安对王之问道:“既然你把我当朋友,我也得把这件功劳留给你去立啊,不能白送给别人啊,是不是?”
最后,钱瑞安交代了,说:“我确实收过俞庆元的钱,那个五,就是五万块人民币;那个二,就是两万美元。”
王之问道:“他为什么要送你那么多钱?在那个时候,这可是一笔巨款啊”
“说来话长。”钱瑞安道,“我是一时糊涂,同时也是迫不得已啊”
据钱瑞安交代,早先的时候,俞庆元曾在省外贸公司当过临时工。那时候做个正式的职员不容易,都要经过正规手续一层层批准。俞庆元是綮云农村的一个农民子弟,因为好吃懒做,不务正业,被父母赶了出来,在省城混了好多年。后来经过一个朋友介绍,到外贸公司来做个推销员,身份是临时工。
过了几年,这小子突然消失了。再后来,淳阳市外经局的人到我们公司里来办事,说我们公司的俞庆元,现在正在淳阳市外经局担任局长助理,混得很吃香哩。当时我也只是听到片言只语,没有放到心上去。有一次我到淳阳出差,一起吃饭的人当中有个人也是外经局的,我就顺便问起俞庆元的情况。那人说,俞庆元干得不错啊,不是你们省外贸公司派来挂职锻炼的么?他在你们公司是办公室副主任,现在在我们局里担任局长助理,听说过段时间就要升任副局长了。上面下来的人嘛,不会吃亏他们的,一干就是个副局长,哪像我们,奋斗了多少年,还是个小小的科长。
钱瑞安听了这一席话,吃惊不小,但他究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没有立即表露出什么疑问,只是对那个科长说:“你碰到俞庆元时向他问好,让他有空到楠州来汇报工作。”
第二天,俞庆元果然诚惶诚恐地赶到钱瑞安的办公室。不料,钱瑞安一拍桌子,厉声道:“你这是招摇撞骗我什么时候任命你当办公室副主任了?什么时候派你去淳阳当外经局局长助理了?啊?你一个农民,一个临时工,怎么摇身一变就做了局长助理了?你是孙猴子孙悟空?你会十八变?啊?你今天给我说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俞庆元马上解释道,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办公室副主任,但是曾经和人家一起承包过一段时间的销售部,担任过几个月的副主任。身份虽是临时工,但也算是做过副主任的。现在是改革开放年代,不能搞唯身份论,应该唯才是举嘛。那段时间他在销售部做副主任时,业绩确实还可以,应该说有些才能。但是,由于身份原因,公司在收回承包权时就把他这个副主任免掉了。俞庆元说,他无路可走,就找了省委组织部的人,把当年在外贸公司做销售部副主任的这段经历改成正式身份,填表时填成办公室副主任。然后,被下派到了淳阳市外经局做了局长助理。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改变农民临时工的身份,也是迫不得已。
钱瑞安正要继续发怒,俞庆元早就准备好了一只大塑料袋,把五捆人民币和两捆美元塞进了他的桌子底下。在塞进去时,还故意打开来给他看一眼。钱瑞安看到里面花花绿绿的人民币和美元,就渐渐改变了态度。他说:“我是不想为难你,只怕你自己难收场啊。万一组织上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怎么办?”
“这你就放心好了,”俞庆元道,“组织部这条线,我都摆平了,上上下下都有我的人。只要你不去揭我的伤疤,以后就不会有人知道了。万一有人问起,你就说我确实曾经在你手下当过中层干部,今后我发达了,这对你不也脸上有光么?我不会忘记你的栽培的。”
钱瑞安说,后来的事,他就没有去过问了。反正在收了俞庆元的那笔钱后,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管他了。至于他一个农民临时工,如何蒙过省委组织部和淳阳市委组织部的眼睛,还被派到淳阳去挂职锻炼,后来又调到綮云市做了国土局的副局长,他实在不得而知。加上害怕自己被牵连进去,他在人家面前提都不敢提起。
钱瑞安的问题越谈越多,特别是当俞庆元送给他的这笔款子加上去以后,够他坐一辈子牢了。从案件查处的深度来看,他的问题远没有查彻底。只是,钱瑞安并非于天青要查处的重点,加上他的态度也算可以,王之问的计谋也用得差不多了,便点到为止,不再为难他了。
在讲清了俞庆元的问题之后,钱瑞安长长地舒了口气。这个飞来横祸,总算是了结掉了。接下去,就是等待纪委移交司法机关,等待法院的判决了。他希望纪委能够履行承诺,给检察机关和法院求求情,看在他态度好的份上给判得轻一点。
或许,这是他一生中最后的美好愿望了。
让钱瑞安意外的是,在他谈到自己多次收受贿赂时,王之问做笔录较为随便。这回谈到俞庆元的问题,笔录做得非常详细。问了又问,改了又改,显得特别慎重。
还有,在后面的几天里,纪委对他的态度特别好。不但给他吃好的,还让他喝点酒,让他看电视。当他喝了两瓶啤酒后,脑子里晕乎乎的,几乎忘了是在纪委的“两规”点上,还以为是在自己家里呢。
他对王之问满怀感激。因为无聊,在转到检察院之前,他要求王之问提供点学习资料,让他充实充实,好好改造世界观。
王之问给他带来了几本学习资料,其中有本刊物,叫做《反导刊》,刊名非常吸引人,钱瑞安首先就翻开来看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这本刊物上刊登了许多重要的案例,还有理论剖析文章,热点评议文章。唉,要是早几年看到这种刊物,或许会收敛一些,今天的问题就不会陷得这么深、这么重了。
最后,钱瑞安被一篇案例文章吸引住了。里面写了纪委对某局长采取“两规”措施,在“两规”前,纪委只掌握了其中的一笔违法数额,但纪委并没有一开始就点出来,而是放长线钓大鱼,偏在其他问题上下狠劲,使“两规”对象交代得越来越多。等到这个局长问题交代得差不多了,以为可以应付纪委了,这时,纪委才把当初掌握的那笔数额点了点,让这个局长再次打开的记忆之门。局长的问题更多了,而纪委的任务也完成了。
钱瑞安觉得这篇文章写得很好,情节很曲折,很离奇。
可看性很强,是篇好文章,是本好刊物。
合上刊物,一想,不对,自己这次被纪委叫来,不也是越查越多么?
他摸了摸脑袋,忍不住问了问王之问:“王主任,你们当初是不是就掌握了俞庆元送我的那笔5+2?其他问题你们根本就没有掌握嘛”
“是吗?你怎么知道的?”王之问随意地道,“所以说你态度好,要给你从轻判决嘛”
钱瑞安愣住了,“真的是这样?就掌握了俞庆元那笔?”
王之问默然,不知道钱瑞安心里想的什么。
可钱瑞安一看王之问的那副尴尬相,顿觉心里一阵绞痛。
他摸了摸胸口,突然晕了过去。
后面的案子相对来说就好查多了。
淳阳市外经局原局长、现任市政协副主席金临海交代,他收受俞庆元的好处是四万元人民币,也就是于天青在金临海的旧名片上看到的“■刀”。作为交易,金临海帮助俞庆元做的,就是让他从局长助理的位置上晋升到副局长。另外,作为下派干部,俞庆元在两年后是要回去的。可是,俞庆元提出要留在淳阳,不愿回到省城楠州。看在四万块钱的份儿上,金临海帮助向市委说了好话。
金临海所说的市委,主要是指淳阳市委原常委、组织部长,现市人大副主任柴上虞。柴上虞负责下派干部的考核以及上下联络工作。由于金临海说俞庆元能力强,为淳阳外经工作做了很多贡献,留下来对本地经济发展有好处。于是,他向市委主要领导做了汇报,也在常委会上说了话。最后,俞庆元就留了下来。当然,柴上虞的话没白说,作为感谢,俞庆元捧上人民币三万元,也就是于天青在俞庆元家名片上看到的那个“▲刀”。
綮云市国土局局长孟磐安的名片右上方是“△-1刀”。既然五角形代表五万,四角的正方形代表四万,三角形代表三万,依此类推,孟磐安收的钱应该是3-1即两万。
到了“两规”点上,孟磐安果然交代出自己收受俞庆元两万块钱的事实。因为俞庆元是綮云人,他的亲朋好友都在綮云,对于淳阳这个环境他并不十分喜欢。可能更重要的是,他到淳阳工作有弄虚作假的成分,怕时间长了露出马脚,便想方设法要求调到綮云老家。后来,他找到了綮云市国土局局长孟磐安,在送了两万块钱出手之后,孟磐安终于答应了。不过,孟磐安说他只虽个局长,对于副局长的调动不能自作主张,得市委领导同意才行。当然,他会帮助说说好话的。后来,俞庆元请他的姐姐俞青田出面跟市里的领导说了,市领导表示同意,而且还拿到常委上讨论了。这样,俞庆元顺利调到綮云,成为市国土局的副局长。
于天青发现,除了省外贸公司原经理钱瑞安外,其他人对俞庆元的历史并不十分了解。他们在拿到几万块钱的好处后,对俞庆元的事顺水推舟,帮助他从假党员假干部发展成为真党员真干部,渐渐逃脱了群众的监督。我们的一些领导机关和领导干部,特别是俞庆元所在单位的主管领导,包括组织部门,对这件荒唐的人事事件的发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于天青带着重案室的同志对俞庆元的工作调动问题做了认真的调查,一个环节都没有轻易放过。终于,慢慢看清了俞庆元的丑陋面目。
作为綮云乡间的农民,俞庆元本来也可以像其他人一样,借着改革开放的大潮经商办企业,靠真本事发家致富。但他生性好吃懒做,与綮云当地的地痞为伍,在当地打架斗殴,后被公安机关处理过几次后,逃至省城楠州避风头。到了楠州后,他结识了一些制造假证的不法分子,互相结为狐朋狗友,很快,他也学会了这门手艺,成为假证制作专家。他经常在半夜跑到大街上乱涂乱画,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然后等待着一些“顾客”的出现。悟性颇高的俞庆元,通过这种违法勾当赚了不少黑钱。在当地公安机关会同城管部门严厉打击城市“牛皮癣”的势头下,开始转行,投奔到省外贸公司做了一名销售员。尽管他是临时工身份,但脑子灵活,鼓励几个朋友承包销售部,做起了副主任。在赚了钱之后,引起公司某些人的不满,销售部不再对外承包,俞庆元也只好另谋生路。
那段时间,他从媒体上看到了一些人骗官的报道,大受启发。自己年纪已经不小,长此下去,何时混出个道道来?如果能够替自己造假造出个领导干部的身份来,这一生哪还用干这种低三下四的勾当?于是,他在出入一些政府机关之际,盗窃了公文,并依样画葫芦地进行了伪造。他伪造了一系列的假文件和假证件,包括公司副主任的任命文件、大学学历、相关履历。
他伪造了省外贸公司党委推荐他去淳阳市挂职锻炼的推荐报告和介绍信,编造了任职经历,自己送到省委组织部。省委组织部有关工作人员不辨真伪,居然下发了俞庆元挂职淳阳市委外经局局长助理两年的通知。两年后,俞庆元挂职期满。因为属于“假冒伪劣”,他知道期满后回到省外贸公司是要露马脚的,于是提出留任要求,经他一番活动后,组织上表示同意。但是,按照有关规定,正式调入的干部需要一系列的正规档案。俞庆元的档案中没有党员、干部、学历的材料,于是他很快伪造出留任所需的全部材料:《入党积极分子登记表》和《入党志愿书》,从而使其党员身份变得确凿无疑;加盖有关单位印章的《转干审批表》和《拟调干部审批表》;以省外贸公司党委名义做出的“对俞庆元同志思想工作的鉴定”。
在查实了这些问题之后,接下来就得让俞庆元自己开口了。
可是,在魏乐清被炸死后,俞庆元情绪低落,失去了对生活的信心。在办案点被“两规”的日子里,他始终沉默寡言,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于天青和王之问探讨对策,无论如何,必须敲开俞庆元的嘴巴。
“他喜欢什么?有什么爱好?”于天青问。
“了解过了,他喜欢打麻将,打红五。”王之问道。
“估计不行,你种爱好派不上用场。”于天青摇了摇头。
“除了赌博,再就是吃喝嫖。”王之问道,“以前是吃喝嫖赌样样来,自从娶了貌美如花的魏乐清后,他对其他女人没了兴趣,总爱陪在老婆身边。即便出去打麻将打牌,也喜欢带着魏乐清。要是一个人出去,一接到老婆的电话,他总是提前回来。许多和他一起打牌的朋友,都说他的这个狐狸精老婆很扫朋友的兴。”
“这么说赌和嫖不行。”于天青自顾自地道,“那还剩下吃和喝?”
“是啊。”王之问道,“俞庆元对吃喝很有研究,是个美食家。”
“他的酒量怎么样?”于天青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