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六百四十
摆弄了一会儿花,坐到写字台后的椅子上,打开电脑,继续录入《凡随笔》。这是她最近一段时间最主要的业余生活。自打那次丁凡点头以后,她从他那儿拿过《凡随笔》的全部本子,认真地整理了一边,该删的删了,该修改的地方进行了修改,该调整的篇幅进行了调整。然后带着这些本子,去北京联系出版事宜。几经周折,最后被一家名叫美文传播有限公司的出版代理机构看中,双方签了意向性意见,由该公司代理出版全套《凡随笔》。回来以后,她几乎用全部的业余时间,录入文稿,争取让它早日面世。
她一边打字,一边欣赏,一边思想,不知不觉,打了十几个页码,感觉有点腰酸胳膊疼了。她停下来,伸了伸腰,眼前仿佛晃动着丁凡的影子。她站起来,绕过写字台,坐到沙发上去。坐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困乏,侧身躺倒在沙发上,头枕着扶手,想闭上眼寐一会儿,不料,丁凡又一次走入她的意识表层,那个可爱的形象使她产生了一股浓浓的爱意,她连寐都做不到了。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爱呢?如果是,她爱的不是别人,怎么偏偏是一个有妇之夫呢对一个有妇之夫,她有没有爱的权利呢?如果有,这样的爱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呢?
爱是不需要结果的,她想,爱就是爱,它不需要理由也不管被爱的人是光棍还是有妇之夫,它是由生物本能转化而来的,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权利。既然是这样,她有什么顾虑,不去爱那个被自己深爱着的人呢
事情果真这样简单?她不觉想起一个伟人的名言:人的本质并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眼下,摆在她面前的现实是什么呢?是她爱着的这个人和一个女性合法地生活在一起。反过来她又问了一句:难道这个男人仅仅和一个特定女性生活在一起,就剥夺了另一个女人爱他的权利吗?她自答道,这显然是荒谬的,也是不人道的。如果是这样,那既是人类的悲哀,也是对造物主无情的讽刺和嘲弄。
既然是这样,那就应该义无反顾地去爱自己深爱的这个男人,自由地表达自己的爱意,而不因为所爱的人与他人生活在一起,就使自己的爱受到无情的压抑她坐起身,无奈地摇摇头,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回报她的,毫无疑问是舆论的谴责,利益攸关方的诅咒和主流社会的唾弃。这就是人类社会,生活在其中的个体,就必须遵守这个社会所制定的游戏规则,其中婚姻就是人类社会最重要、最基本的游戏规则,在它灭亡之前,谁都不敢藐视它。
婚姻就这样无情?她这样问她自己,她回答道,婚姻意味着权利,也意味着义务,它得到社会的承认,受到法律的保护,它是一种契约关系,具有一定的功利目的。其中可能有爱,也可能无爱;爱可能从一而终,也可能始有爱而中道死亡。而爱就不同了,它是一种情感活动,并且是一种最原始也最纯粹的情感活动,在与婚姻的对抗中,不是被婚姻绞杀,就是玉石俱焚,不会有两全其美的结果。
想到这里,她头都有点痛了,就尽量避开这个问题,但这个问题就像嵌入电脑里的病毒,怎么也排除不了。于是她站起身,走进厨房,在冰箱里取了一些水果,坐回沙发上,填了一下辘辘饥肠,拿起那本正在录入的《凡随笔》,躺在床上看起来。看着看着,就有点睡意蒙,在朦朦胧胧中,她飘飘然飘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片辽阔的草原,她走在茂盛的草丛中,到处是鲜艳的花朵。她展开双臂,纵情呼喊,草丛中就飞起各种各样的鸟儿,叽叽喳喳地飞向天空。她在花草丛中奔跑,心中感到从未有过的惬意。她把目光投向远方,远处是连绵不断的山脉,山脉顶峰白雪皑皑,融入蓝蓝的天空中,显得那样圣洁而壮美。
她感到非常爽快,就不停地奔跑,跑着跑着,感觉自己身轻如燕,竟然飞了起来,她就这样飞呀飞呀,不知飞了多久,她飞过了那片草原,跃过了那座山峰,朝下一看,竟是一片汪洋,她看到了大海。她经不住那湛蓝的海水的诱惑,从空中跃入海中,她感到一阵憋闷,心里一紧张肢也乱动起来,这样一动,她就醒了过来,原来那本《凡随笔》翻开着,蒙到自己的脸上,慢慢地滑落到口鼻处,影响到她的呼吸,把自己憋醒了。
她翻个身,调整了一下面位,闭了眼,回想起梦中的景象,觉得似曾相识,可又一时想不起来,无意间,她想起来了,那是丁凡给他讲过的祁连山的样子,她想,她也该去那里看看,看看那里的花草,呼吸呼吸那里的新鲜空气。也不妨做一次长途旅行,去看看大海,坐坐船,在海滩上晒晒太阳,在大海里纵情畅游一番,何不快哉?对,应该做一次旅游。于是她在心中盘算着,何时动身,具体到何处去。她的心离开了她栖身的天龙,一会儿在大江南北徜徉,一会又跑到天山脚下游荡;一会儿在大漠戈壁上奔腾,一会儿又在辽阔的大海里劈波斩浪;一会儿行走在北国无垠的田野上,一会儿又在江南水乡的园林中憩。她这样想着,旅游的越来越浓,她暗暗地下了决心,等《凡随笔》交了稿,一定走出天龙,做一次长途旅行。
临时考核的情况没有公布,非正常渠道传出的消息说,不论是班子还是个人,综合评分都比较低。特别是陈志之,他的综合评分在领导成员中是最低的。并且出现几份不称职的表格。听到这些消息,陈志之觉得既在预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因为在考核的过程中,有人做了手脚,而考核组的某些人却纵容了这种行为。他怎么也坐不住了,他要去市委探听虚实,于是就下楼到市委去。
吕四权一副深沉的样子,表现得非常平静,坐在办公室,一坐就是一天,见了人,脸上总也挂着笑容。秦寿的道行就比吕四权差远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在各科室之间窜来窜去,到人家科室里,往地上一蹲,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上,在人家的地上乱弹烟灰,眨巴着那对因酒色无度而干涩无神的眼睛,说一些没头没脑的话,令人生厌。
丁凡听到这个消息,心想这世界上还有没有公道。这样想着,陈志之就进来了,看来他刚从楼下上来,走得也急,这会儿还在喘气呢。他站在丁凡的对面,稳定了一下呼吸,对丁凡说:“我去市委那面了解了一下情况,据说,按照测评的结果,就够亮黄牌了。我不知道是我真有问题,还是这考核出了问题。”
“只有天知道,”丁凡说,“考核情况是保密的,真实情况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它不像高考那样,还可以查分。要弄清楚这个问题,除非内部有人,不然,你永远都无法知道考核的真实情况。”
“不管真实情况如何,这黄牌亮与不亮,现在还没有定下来。在定下来之前,还有回旋的余地。你说我该不该去找找领导们呢?”
“我觉得可以找找,这又不是跑官要官,是有人想把这滩水搅浑,好从中浑水摸鱼,达到个人的目的。为了澄清事实,找找领导也不失为一种办法。”丁凡说。
“也只能这样了,除此之外,我还能有什么招呢?”陈志之说着,就往外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往肖明轩那儿打了个电话,肖明轩在办公室,得到肖明轩的首肯,他就去了政府大楼。进了市长办公室,他坐下来之后,肖明轩对他说:“你们怎么搞的,一个临时考核,怎么会搞得一塌糊涂?”
陈志之说:“我正要给你汇报这事呢。”
肖明轩没等陈志之往下说,就说道:“据我掌握的情况,你负责全面工作的这段时间里,工作还是有起色的嘛。尽管在那样一种复杂的环境里,但工作该推的都推开了,外界对你的评价也还是不错的嘛。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陈志之就说了考核前那段时间里某些人的所作所为,以及考核时的情景,完了他说:“肖市长,我觉得这就很不正常了,我请求组织重新考核。”
肖明轩平静地说:“你说的是真的?”
“如果我说了假话,你怎么处分都行,我只请求,还我一个公道。”陈志之有点委屈地说。稍停,他又说,“如果有人急着要当这个局长,领导们尽早考虑任命算了,不要让人家老觉得我是个绊脚石,非把我弄的身败名裂不成”
肖明轩叹口气,停了片刻,说:“有些话本应不便和你说的。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就不得不给你明说了。按说,你们局的班子早该定下来了,这样于公于私未尝不是好事。可你也知道,涉及到具体的人,情况就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了。”
“不能明说的,不就是领导层中,在用谁的问题上意见不一致嘛我今天给你表个态,你们用谁,我都没意见,谁来当这个局长,我都服从,绝不为难领导。”陈志之插话道。
“你倒挺通情达理的。可是你想过没有,有些人,能放到那个岗位上吗?放到那儿,谁能放得下那个心?”肖明轩正色道。
“放不放得下心,这是你们领导考虑的事,我只恳求对我们重新进行考核。”陈志之带点情绪,没好气地说。
“你以为重新考核就能考出什么好结果来?”肖明轩也提高了嗓门,反问道。
陈志之低了头,望着肖明轩,半天才说道:“我实在不明白,这问题怎么就这么复杂呢?”
肖明轩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在这方面,我也是希望越简单越好,越单纯越好。可这事就偏偏不那么简单,不那么单纯。这也不是以某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事呀你说呢?”
“也就是,就像猴子争猴王那么简单,就没有这么多破烦事了。”陈志之有点负气地说。
“你说什么?”肖明轩问道,“你也不要意气用事,冷静一点好不好。什么猴子争猴王?这话要是传出去,不知人家又要怎么做文章呢。”
陈志之一时无语,稍停,他说:“那这事就这样了?我就等着人家给我亮黄牌?等着人家给我谈话戒勉?”陈志之并没有冷静下来。
“这样吧,”肖明轩欠欠身子,一字一顿地说,“你把你的工作干好,该怎么做还怎么做,不要因为这事背上任何思想包袱,放不开手脚。说实在的,你越蹑手蹑脚,人家越瞧不起你,越觉得你无能,对你的攻击就越肆无忌惮,你明白了吧?”
陈志之听此言,觉得很有道理,就慢慢地平静下来,点了点头。肖明轩接着说:“我也给你亮个底,我是支持你的,你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水平,把这个局的工作做好。至于有些人在其中兴风作浪,应说该当整治,但有些事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处理得了的,我也希望你能理解。”
陈志之点点头,平静地说:“我理解,市长。”
“至于这次考核的事,”肖明轩说,“容我了解一下情况,再和尚书记碰个头,尽量把事情摆平,能大事化,就化,能事化了,就化了,你说呢?”
“我听市长的。”陈志之说,“那我就不打扰市长了。”
肖明轩点点头,说道:“去吧,重要的是把工作做好。”
陈志之站起身就要走,肖明轩想起一件事,就问道:“治理天河流域的方案搞得怎么样了?”
陈志之就又站下来,面对着肖明轩说:“该我们搞得那一部分已经搞出来了,正在和其他有关部门衔接呢,估计最近就能拿出来。”
“哦,好,尽快拿出来,尽早报上去,好争取立项。”
“好,回去我就协调这事。”
肖明轩点点头,陈志之拉开门,不觉回望了一眼肖明轩,带上门出去走了。
陈志之走后,肖明轩回忆了一下陈志之负责这个局的工作以来的情况,琢磨了一下他刚才的谈话,就拿起话筒,拨了尚文天的电话。两人在电话中寒暄了几句,肖明轩就说要到他那儿去一下,尚文天就说,那就来吧。于是,肖明轩就去尚文天那儿。他们唠了几句,肖明轩就把陈志之他们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尚文天说:“临时考核这个局的班子,是霍书记的主意,我想摸摸他们的底也好,就同意了。到现在,他们还没有给我汇报考核情况。但我也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我还正在纳闷呢,因为据我平时掌握的情况,这个陈志之干得还是蛮不错的嘛,怎么一下子就到亮黄牌的地步了。照你这么一说,细细一想,还真的不能轻易给这个黄牌,以免错误地伤害正直的干部,而让那些品行不端的人有机可乘,甚至兴风作浪。”
肖明轩说:“你说得对,这个局的情况我还是了解的,班子里向来就有不团结的因素,局长走了之后,这个因素就表面化了。陈志之在工作上没有什么可说的,可要是搞点什么鬼名堂,他就不是吕四权的对手了。所以这个局的一把手,如果你觉得条件成熟的话,还是尽快配起来,免得夜长梦多。”
“应该这样。”尚文天沉思了片刻,“不过,你考虑一下,陈志之和吕四权之间,怎么平衡一下。我不怀疑陈志之的能力和水平,让他主持这个局的工作,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这个吕四权怎么安排呢?”
“按实际情况,吕四权就不做什么调整了,要调整,也是考虑给个虚职,让他休息算了。但这样做,他又有点年轻,似乎也不妥。真是有点难哪”肖明轩说。
“是呀,现在的人个个都通天着呢。这个吕四权就神通广大,把后门都走到省上的要害部门去了。这些部门的有关人员给我已经打过好几次电话了,说这个吕四权这也好,那也不错,任副县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要我给考虑考虑。怎么考虑?真让人为难哪。”
肖明轩说:“我也接到过这样的电话,我想,省上有关人员的面子固然要顾及,但干部管理的基本原则还是要坚持的嘛。只要市委班子里的意见一致,该怎么做还得怎么做。”
“问题就在这里,”尚文天说,“市委里有人就极力推荐吕四权,非要吕四权当这个局的局长不可。非常为难的呀”
肖明轩知道,尚文天说的“有人”,主要是指霍海之流,这些人在省上重要部门的关系错综复杂,盘根错节,处理不当,谁知哪天给你捅一个娄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这也是尚文天难下决心的原因之一。他想了想说:“在干部使用的问题上,还是要以工作为重,当然,该平衡的也得平衡,这也是中国特色嘛不过,陈志之他们考核的事,既然有人为的因素,还是干预一下为好。”
尚文天说:“是呀,我们不能老冤枉了好人,也不能亏了干工作的同志,更不能助长不正之风。”稍许片段,他说,“这样吧老肖,考核的事,我了解一下情况,如果有错,该改正的还得改正过来。至于这个局班子的事,你我都考虑考虑,听听方方面面的意见,让组织部拿出个方案,上会定吧,你说呢?”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他俩又说了一些其他方面的事,肖明轩就告辞了。尚文天沉思了一会,电话叫来了霍海,就陈志之他们考核的事情,向他询问了一些情况。霍海坚持说,考核中没有舞弊行为,考核结果符合实际情况。尚文天没有表态,就让他走了。之后又叫来童湘仁,他坐下来后,尚文天问道:“有人反映,在对陈志之他们的考核中,有舞弊行为,你凭良心说,有没有这种情况?”
童湘仁不知尚文天的深浅,听口气似乎有点不满这样的考核结果,就想尽量推卸责任,把不当行为推给别人,于是说道:“我也是根据领导的指示,在民主测评这个环节上,放得开了一些,他们内部有没有人作弊,我就不知道了。”
“你们在谈话中有没有发现问题?”
“情况比较复杂,有说好的,也有说不好的。”
“说不好的,有没有说出具体的实例?”
“这倒没有。”
“陈志之的评分低,是普遍打得低还是特别低的分拉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