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上的二人凑在窗边,探头探脑地向下方仔细观察。』
灯火通明的园林中,宴席其实还没有摆开。
园林颇有幽趣。
有大湖,有水榭,有假山有凉亭,有长廊也有敞厅。
数不清的灯笼点缀在这深冬草木间,地上积雪早被扫清,那屋顶上,草尖上,却仍旧留着素雪的白色,在凡间的灯火下,反衬出皓月般冷光。
形形色色的读书人聚集在园林中,三五成趣。
可崔琬仍旧觉得,雪光与灯火下,那个身着素青披风的年轻人最耀眼。
他说他叫江宣,他还说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什么话!
崔琬一点都不信。
他对面的那人崔琬认识,陈家的陈颂之嘛,也是汴京纨绔。但母亲居然还很喜欢他,说是他们陈家清贵不缺,陈老侯爷又已经致仕,名望地位都有,却不虞被卷入漩涡,是上好佳婿人选。
什么上好佳婿,崔琬讨厌陈颂之!
谢蕊跟她一起偷瞧江郎,只见他在灯光下面似脂玉,唇如涂朱,修眉星目,笑得不知道有多潇洒好看。
他们说着话,走向了湖边。
谢蕊灵机一动道:“真要知道他究竟是男是女,待我使个法子,叫人把他推到湖里去,答案不就一下子出来了么?”
崔琬却顿时变了脸色,想也不想道:“不可以!如今天这样冷,落到湖里他岂不是要大病一场?”
谢蕊听到反对,出神片刻,叹道:“是啊,他生得这样好看,我也舍不得把他推湖里。不如还是换个法子罢……这样……”
她凑到崔琬耳边,叽叽咕咕地说着。
大约是她的第二个法子仍然很出格,崔琬直是皱眉摇头。
谢蕊骄傲地噘起嘴唇道:“这也不可以,那也不可以……你那位江郎君又不是周常,你犹豫什么?我还能定一二三四五计呢,一计你不肯,二计你还不肯!那你就当他是女子又是断袖好啦!”
“什么是女子又是断袖?”崔琬跺脚,“是女子便不可能是断袖啦!”
这样绕口,顿时惹得谢蕊扑哧一笑。
那厢里宴未开始,陈睿又缠着江慧嘉讨要字帖。
宋熠道:“陈兄上回说了摹本对赌可以拿到真迹,不知那真迹何时能看到?”
这一问,问得陈睿就不好意思再纠缠了。
陈睿打了个哈哈道:“如今有许多人私底下叫价,江兄仿写的兰亭序是真被炒到了三千两银子一幅,江兄……这可是大好的赚钱的机会!”
说着,他还对着江慧嘉挤眉弄眼起来。
上回江慧嘉当众书写兰亭序,那幅字本来都被陈睿抢走了,他还说要拿他们家老侯爷的画来换这字。可最后这以画换字还是没成功。
宋熠趁他不备,出手如电,又将字抢了回来。
为此,陈睿当时就埋怨了宋熠好久。
但他还算是有读书人的风度,虽然埋怨,可实际上并未太过较真。
读书人的文名,尤其是书画方面,除了那些无可争议的宗师级人物,其实是要靠捧的。
江慧嘉的字,如果单拿出来,别人看了也只会赞她一声写得好,有味道。可要说争着买她的字,那是不可能的。
但她仿写的兰亭序不同,字还是她的字,承载的文化意义却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