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中,大半建筑都是安静的,与东宫中处处灯火通明截然不同。
宫里本来都有宫禁,下钥之后不许四处走动,但好在江慧嘉这里有特权。皇帝命人连夜赶制了她要的闭式引流装置,当然就是要她与时间赛跑,以尽快确保太子完全无虞。
江慧嘉从软轿下来,在一个名叫章世水的太监的引路下,穿过垂拱殿正殿,很快到了偏殿。
宫中行走,要紧的不是你认不认得路,而是你有没有在这条路上走的资格。
江慧嘉莫名竟有些紧张,明明此时要去见的人是宋熠,而是旁的任何谁,然而正因为是宋熠,江慧嘉反而更紧张了。
生怕他有些许不好,更怕先前梦魇成为现实!
虽然明知那只是梦而已,现实中生的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虽然江慧嘉对自己的医术也从来都很自信,但人的情绪要真是那样好控制,世上又何来那许多贪嗔痴爱?
能轻易控制的,不过是因为不够在乎罢了。
章世水的脚步极轻,江慧嘉前后又还有几个太监宫女相随,浩浩荡荡一行人转过偏殿,终于到了宋熠暂歇的厢房。
这一片倒是点着许多灯,内外俱都十分明亮。
在宋熠房前守着的是原本就在垂拱殿伺候的一个小太监,他似乎是犯困了,站在那里头都往下垂,眼皮子也直打架。
“江……江大夫!”小太监有些惊慌地喊。
江慧嘉一行人到来的动静把他吓到,他一下子结巴道,“江大夫,我……我……小的……小的……”
这吞吞吐吐的样子转过来又吓到了本来就心绪不稳的江慧嘉,江慧嘉猛地惊道:“怎么?我家三郎如何了?”
话音未落,她早焦急地径直去推门。
几乎可以用“闯”来形容,她疾步闯进了房里。
“三郎!”江慧嘉心惊肉跳,脚下飞快,犹似一阵风般迅猛卷起,冲至宋熠床边。
“三……郎,宋熠!”她惊呼。
床榻上本来就向着外边方向侧卧的宋熠忽地睁开眼。
江慧嘉听到自己咚咚乱跳的心跳声,那样剧烈。
竟仿佛又回到了初次为宋熠动心之时。
不!
其实并不一样!
那时的心情,忐忑、惶恐、抗拒、退缩固然有之,可其中种种莫可名状的甜蜜酸楚其实更多。
真正说起来,当然还是甜蜜更占上风。
两辈子以来,都只对这个人动过心,也只遇到过这样一个宋熠,如今经历种种突来的恐惧,近乎失而复得,其中种种复杂情绪,又岂是言语可以表述?
江慧嘉只觉得心底下如同鼓胀着一座随时都有可能喷的火山!
克制了一整日,时时告诫自己要冷静,却竟在这个时候终于似乎是要到达临界。
她可以比自己想的还要坚强许多倍,又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