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做法不可谓不大胆,但比起手术切除阑尾来,使病人拉肚子这种做法,却不可谓不温和了。
殷夫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竟是反问了一句:“泻下清热?”
然后才忽地道:“哎哟……”
她没等江慧嘉再解释,就自己懂了泻下清热的意思。
“这……”她惊怒道,“我儿本已病中虚弱,哪里能再如此?”
江慧嘉道:“二少爷脘腹胀闷,因热蕴而至肠痈,伴有大便干结,此为峻下热结之力积滞内阻,以致阳气被遏,腑气不通……”
她一边解释,同时也更捋清了自己的思路。
又道:“原方中我已写有大黄,此番再添加枳实、厚朴、芒硝,以大黄为君药,泻热通便,荡涤肠胃,芒硝为臣药,能软坚润燥,使峻下热结之力更强。又以厚朴、枳实行气散结,消痞除满……去除白花蛇舌草、赤芍、虎杖,待副变方用完,再用回原方。”
她说得快利落,刘思源和乔雁在一旁听得俱是心神沉醉,只觉得听她剖析药性,搭配用药,简直无不精妙。
可这些话听在外行人耳里,却只叫人耳晕眼花,要听懂都还得在脑子里不知研磨多少遍,更不必提理会其中精微道理了。
但虽然听不懂,可她坚定的语气,自信的态度,甚至是解释原理时的镇定姿态,都无不使人更信她几分。
最后,江慧嘉道:“殷夫人,两方都是对症的,但若用原方,我不能保证能使令郎病愈,若用变方,则可有七成把握。请诸位决定。”
殷夫人更惊:“只有七成把握?”
江慧嘉道:“莫说治病之道,从没有说十成十的,便是当真有万全之策,世上也还有万一之说。夫人若不信我,何必来寻我?”
她抽掉殷二郎身上的银针,白果在旁边端着托盘,江慧嘉就将抽掉的银针放到一边托盘上。
殷夫人本来觉得她说话气人,都要翻脸了,可此时却不由得被她动作吸引,莫名竟问出来道:“你……为何不将银针收回针包?这散放到托盘上是什么意思?”
一般大夫用过针后,往往是将针收回针包的,这个殷夫人很是见过许多回。
但莫名问出这个问题后,她又觉得自己问得很无稽。
这个时候是操心这种奇怪问题的时候吗?
殷夫人一口气堵着,眼睛瞪得溜圆。
江慧嘉道:“人体自带十万八千病菌,有些有害,有些无害,有些传染,有些并不传染。但不论有害无害,传染还是不传染,我等医者都应当将预防视为第一要务。所谓上医治未病,中医治欲病,下医治已病,防胜于治。”
防胜于治!
简单四个字被她轻描淡写说出来,在这个时候却莫名带有无限郑重的意味。
什么是防胜于治呢?
未病、欲病、已病这六个字就已经解释清楚了。
殷大郎忽地开口:“江神医,请用第二道变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