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神医给他说得哑口无言,过了一会,才道:“给不给人治病救命,全凭我自己的喜怒好恶,岂是旁人强求得了的?乔峰,你罪大恶极,我们正在商议围捕,要将你乱刀分尸,祭你的父母、师父。你自己送上门来,那是再好也没有了。你便自行了断罢!”
他说到这里,右手一摆,群雄齐声呐喊,纷纷拿出兵刃。
大厅上密密麻麻的寒光耀眼,说不尽各种各样的长刀短剑,双斧单鞭。跟着又听得高处呐喊声大作。
李舒崇心道:“还好美女校花们不在这里,她们没见过这阵仗,肯定会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哎哟,不对,还有一个小歌唱家白小岚呢,无论如何,我都要确保她的安全。
乔峰虽见过不少大阵大仗,但往常都是率领丐帮与人对敌,己方总也是人多势众,从不如这一次般孤身陷入重围,还携着一个身受重伤的少女,到底如何突围,半点计较也无,心中实也不禁惴惴。
白小岚半是演戏,半是害怕,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说道:“乔大爷,你快自行逃走。不用管我!他们跟我无怨无仇,不会害我的。”
乔峰心念一动:“不错,这些人都是行侠仗义之辈,决不会无故加害于她。我还是及早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妙。”但随即又想:“大丈夫救人当救彻底。薛神医尚未答允治伤,不知她死活如何,我乔峰岂能贪生怕死,一走了之?”
环顾四周的武学高手,俱是身怀绝艺之辈。他登时激发了雄心豪气,心道:“乔峰便是血溅聚贤庄,给人乱刀分尸,那又算得什么?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哈哈一笑,说道:“你们都说我是契丹人,要除我这心腹大患。嘿嘿,是契丹人还是汉人,乔某此刻自己也不明白……”
人丛中忽有一个细声细气的人说道:“是啊,你是杂种,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种。”这当然还是李舒崇捏着嗓子在说话,只是他挤在人丛中,说得一两句话便即住口,除了众美女之外,谁也不知到底是谁。群雄几次向声音发出处注目查察,始终没见到是谁口唇在动。
乔峰听了这几句话,凝目瞧了半晌,点了点头,不加理会,向薛神医续道:“倘若我是汉人,你今日如此辱我,乔某岂能善罢干休?倘若我果然是契丹人,决意和大宋豪杰为敌,第一个便要杀你,免得我伤一个大宋英雄,你便救一位大宋好汉。是也不是?”薛神医道:“不错,不管怎样,你都是要杀我的了。”乔峰道:“我求你今日救了这位姑娘,一命还一命,乔某永远不动你一根寒毛便是。”薛神医嘿嘿冷笑,道:“老夫生平救人治病,只有受人求恳,从不受人胁迫。”乔峰道:“一命还一命,甚是公平,也说不了是什么胁迫。”
人丛中那细声细气的声音忽然又道:“你羞也不羞?你自己转眼便要给人乱刀斩成肉酱,还说什么饶人性命?你……”
乔峰突然一声怒喝:“滚出来!”声震屋瓦,梁上灰尘簌簌而落。群雄均是耳中雷鸣,心跳加剧。
众人只见一条大汉应声而出,摇摇晃晃的站立不定,便似醉酒一般。这人身穿青袍,脸色灰败,李舒崇把谭青演得活灵活现,可群雄似乎都不认得他。
谭公忽然叫道:“啊,他是追魂杖谭青。是了,他是‘恶贯满盈’段延庆的弟子。”
丐帮群豪听得他是“恶贯满盈”段延庆的弟子,更加怒不可遏,齐声喝骂,却也心有余悸。原来那日西夏赫连铁树将军,以及一品堂众高手中了自己“悲酥清风”之毒,尽数为丐帮所擒。不久段延庆赶到,丐帮群豪无一是他敌手。
段延庆以奇臭解药解除一品堂众高手所中毒质,群起反戈而击,丐帮反而吃了大亏。群丐对段延庆又恼且惧,均觉丐帮中既没了乔峰,此后再遇上这“天下第一大恶人”,终究仍是难以抗拒。
只见这“谭青”脸上的肌肉扭曲,显得全身痛楚已极,双手不住乱抓胸口,从他身上发出话声道:“我……我和你无怨无仇,何……何故破我法术?”说话仍是细声细气,口唇却丝毫不动――李舒崇用神识传音,自然是不必开口的。
各人见了,尽皆骇然。大厅上只有寥寥数人,才知这门功夫好像是腹语之术,和上乘内功相结合,能迷得对方心神迷惘,失魂而死。但若遇上了功力比他更深的对手,施术不灵,却会反受其害。
阿朱见李舒崇幻化成追魂杖谭青的模样,却与乔峰作对,与原本的剧情完全不符,忙用神识问秦雯是否知道其中的原因。
秦雯传音道:“说来话长,当初我们刚进《天龙八部》的时候,不巧碰到了追魂杖谭青,小昭和芷若都中毒被擒。好在你舒崇哥哥及时赶到,救出了她们,还用重手法点了谭青的几处隐穴,破了他的腹语术。想必谭青还没有恢复腹语术,或者没能赶上这次英雄大会。为保持剧情的衔接,舒崇他只好幻化成谭青的模样,替他把聚贤庄的这出戏演完。”
说到这里,秦雯忽然问道:“小昭到哪里去了?她和那几个新来的校花怎么不见了?难道她掌握了‘穿梭’法术?不用说,昨晚他们三人肯定是抽空约会了……”阿朱一问三不知,虽摇头不语,却默认了秦雯的猜测。
大厅上,悲催的李舒崇正努力扮演着失魂落魄的谭青,他心中暗想:“没办法,自己约的戏,含着眼泪也要演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