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观人入微的陆安,这次却没有留意到,当他表现出对轻尘的紧张和关切时,尔切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狡黠和酸意。
中原与西域相隔万里,如果远在龟兹的轻尘真的出了什么事,他留在这里还真是鞭长莫及。
更要命的是,以突厥骑兵的强悍,的确无法抵挡,而且以突厥的野蛮习性,攻占西域,一点都不奇怪。
只可惜,他留在龟兹的那一百人,短短一年时间,根本无法有效训练出一支可以抵御外敌的武装力量。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想办法,阻止尔玛疯狂的念头!
可下一刻,陆安却眉头紧锁,嘴角上翘,不无讥讽的冷冷一笑,“你们想攻打西域?
呵呵,想法是不错。
可惜,你骗不了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中原虽然大乱,可你们突厥也没好到哪儿去。
你那个什么乞思叔叔,不是已经自立可汗,和你父汗分庭抗礼了吗?”
关心则乱。
直到最后一刻,陆安才猛然想起,他和尔玛一同回来之前,就得知了突厥内部已经分裂的事实。
这种情况下,即便尔玛有心鼓动沙波罗可汗进击西域,恐怕也有心无力吧?
“不错,你能想到这一点,看来也不算太笨。”
尔玛居然没有否认陆安的猜测,当即脱口赞道。
尤其是当尔玛转过身来,与他对视那一刻,让他再次看到当初在轻烟阁第一次见到尔玛时的表情。
精明,睿智,心思深沉!
正当陆安观察着尔玛,有那么一丝恍惚之际,却听尔玛再次说道。
“陆安,明人不说暗话。”
“从我恢复记忆以来,我发现一个问题。”
“我不知道别人眼中的你,为何会是一个纨绔子弟,但至少,在我眼中不是。”
“曾经的京城首富之子,沦落青楼狎司,如果真像其他人眼中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也就算了。”
“可我不明白的是,一个一无是处的败家子,居然能作出《水调歌头》和《鹊桥仙》等等这样的歌曲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只能说,你们大夏国实在是人才济济啊!”
“只可惜,别人不知道,至少我还和你一同生活了一段时间!”
“一个败家子,能在西域牢兰海那里的干旱绝境想出蒸馏取水的法子?”
“能够带着一千多人破坏乞思可汗的精密计划?”
“能够通过独秀坊和无忧坊重振家声?”
“能够拥有那样一个……”
说到一半,尔玛戛然而止,继而笑着摆了摆手。
“你不必那么紧张。”
“你对那位龟兹女王的感情,在我这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我还不至于用她来威胁你。”
“事实正好相反。”
“我要告诉你的是,要对付那位龟兹女王的,不是我父汗,更不是我。”
“而是我那位乞思叔叔!”
“乞思叔叔已经得到消息,知道我还没死,又回到了金山。”
“回到父汗身边之后,父汗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康健,这也正是乞思叔叔所担心之处。”
“陆安,实话告诉你,现在对我们来说,真正急于解决的问题,不是我们和中原之间的矛盾,而是平定乞思叔叔的叛乱!”
“而且,就在不久之前,我们已经得到消息,乞思可汗在得知我平安回归之后,不敢再和父汗正面为敌,急于向西部和西南扩张,借以争得一块生存之地!”
“同时,我们也侦得一个消息,从中原到西域之间,近段时间一直有一支商队频繁往来,至于这支商队所属何人,别人不知道,却瞒不过我!”
“不得不承认,那支商队的护卫力量的确不错,甚至足以让河西一带各郡城的守军紧张不已。”
“可你肯定不知道,正是因为乞思叔叔畏怯我父汗的报复,正打算攻下河西甚至是西域,以求得一块生存之地!”
“陆安,你可以试想一下,如果乞思叔叔真的拿下河西各郡城,你们的商队还能继续往来于中原和西域吗?”
“如果断了这条商路,你和那位龟兹女王之间,还能继续来往吗?”
“如果你们之间断了联系,以乞思叔叔的性子,还会眼睁睁的看着西域继续独立下去吗!”
陆安越听越心惊,下意识反问道,“尔玛,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