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只三岁大的雌性孟加拉虎它的两只幼崽均在月前的一场遭遇中被人类射杀雌虎侧臀上中了一枪侥幸逃脱。伤势渐好后这只愤怒的林中之王接连扑杀了十几个进山的猎户和采药人。等到当地人动大规模赶山的时候狡猾的雌虎却早已经到了几百里以外的哀牢山境内安下家来。
任何一处人类居住地雌虎是万万不会去靠近的那里有它所害怕的火光。它已经习惯于在山中游弋偷袭小股的进山者。正如这次觅食时偶遇这两个人类雌虎便毫不犹豫地攻击了他们。虽然只是头老虎但无疑它有着自己的行事风格。
雌虎现在的新家在二十公里外的一处山谷中那是一处古时巫庙的废墟。足球场大小的庙基和处处雕刻着精美花纹的断裂石雕见证了它昔日的辉煌几根坍塌的巨大立柱之间留下了一道狭窄的缝隙这便成了通往废墟内部的唯一通道。衔着襁褓雌虎以猫般灵巧轻盈的动作钻进了自己的巢穴。它十分喜欢这个新家废墟内部的干燥宽敞是以前居住的石洞所不能比拟的。
将襁褓轻轻放在地上雌虎静静伏在一旁合上了双眼。哭得筋疲力竭的婴儿早已昏昏睡去。雌虎听着这幼小生命口鼻中出的与虎仔睡梦中一般无二的柔弱呼吸声喉中不由出几声悲痛的呜咽。
清晨雌虎被一阵异样的感觉惊醒。它懒洋洋地将视线投向自己的腹部一个粉红色肉嘟嘟的小身体正用力吸吮着它的一支**出响亮的“吧唧、吧唧”声。定睛一看竟是那个人类婴孩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破烂不堪的襁褓爬到了自己身下。雌虎一时呆若木鸡!
带会洞的口粮居然把自己当成了奶妈?这让回过神来的雌虎勃然大怒它一声咆哮张开血盆大嘴便要咬向婴孩。微一扯动下**从婴孩嘴中被拉出小东西也被带着翻了个身变成圆滚滚的肚子和小**朝上。可能是因为吃饱了的缘故他居然不哭反而手舞足蹈地朝着雌虎“咯咯”直乐。
这个酷似小老虎撒娇的动作让雌虎的杀戮之心顿时荡然无存。它疑惑地嗅遍了婴孩全身经过大半夜的依偎小东西身上的人类气味已经不是那么明显。雌虎鼻中呼出的气息喷在婴孩身上使得小东西麻痒不已更是乐个不停。雌虎眼中凶光渐渐隐去见婴儿已翻过身来正在地上乱爬它象是对待幼崽般轻轻用前肢一拢将婴孩揽至腹下。
婴孩重归这处柔软温暖的所在好奇地环视四周后突然对虎毛产生了兴趣又拉又扯了一番。正顽皮间几根细毛插进鼻孔小东西立即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拖着两筒鼻涕玩耍了一会他似乎感觉有点倦了本能般又衔起**吮吸了几口才沉沉睡去两只小手犹自紧紧抓着雌虎腹下的软毛。雌虎怔怔看了睡梦中的婴孩半天突然低低吼了几声吼声中竟似充满了温柔欣喜。
金花侗黑角苗族的一个分支世代居住在云南哀牢山境内的漳岭下。几百幢大大小小披着杉树皮的吊脚楼傍下山腰而起围成了半圆形的寨子。水平如镜的梯田从山头层层延展下来清澈的白水河宛如玉带般轻柔地绕岭而过青山碧水宛如仙境。平日里男性耕作山田猎兽捕鱼苗女织补洗染酿酒做饭。和所有苗裔一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以“金花”为名一是侗中女子素来貌美无比人比金花;二来则是云南地区有一种蝮蛇成年雄蛇头上有一肉冠通体金色花纹纵跳如飞当者立毙居苗疆毒物之。苗人善放蛊施毒天下皆知而金花侗以此物自喻却是隐有放眼苗疆用毒者无出其右之意了。
金花侗族人明朝以来一旦成年除了要习火枪以外便主攻毒术对于大部分苗族惯使的蛊术却习之甚少。侗中上下无人不是全身剧毒至于破毒破蛊之术更是研了无数。漳岭中毒虫极多寻常人沾得半点便毙命的毒物在金花侗人家中直若儿戏般比比皆是。传至民国初期一代侗中青出于蓝年青一辈好手直如过江之鲫。在与他族旁支的毒术比试中对方俱是照面便败旁族苗人的蛊物放出无不被金花恫族人轻易化解。金花侗自此声势鼎盛在苗疆地域风头极劲。
到了1995这一年金花侗赫然出了个惊才绝艳的领导者。年仅三十岁的当任土司金萨在十年一次的族选中文辩武斗力克群雄荣登大祭祀之位。大祭祀在数十万黑角苗族人中的地位极其崇高比起基督徒心目中的教皇有过之而无不及。对于一个千人左右的小分支来说这简直是天大的荣耀。时值八月整个金花侗举行了长达十余日的盛大庆祝活动。
夜色中金萨高高站在祭坛旁的一块巨石上。他的嘴唇很薄脸庞棱角分明眼神冰冷而锐利站在那里宛若一座高不可攀的神祇。金萨的四周站着不少侗中的大长老远处更是布满了守卫每一个人都刻意地与这个金花侗的皇者保持了距离。他们偶尔投射到萨南身上的目光无不充满了狂热的敬仰。
金萨静静看着广场上围着篝火载歌载舞的族人们抚摩着手中代表了至高无上权威的黑角祭祀杖嘴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或许只有金萨才知道自己的侗人和其他的黑苗族人有着多么大的区别就象是一群狮子被迫被数以百倍计的土狼所领导一样人数上的劣势一直是金花侗的软肋。但现在这已经不在是个问题,有了这个身份做铺垫金花必将在苗疆绽放最耀眼的光芒!金萨捏紧了祭祀杖眼中似亦有火焰燃起。
一颗小石子在空中旋转着轻轻砸到了金萨肩膀上冷眼一扫四周长老们似笑非笑的神情金萨无奈道:“凤凰儿你又来顽皮。”
一个年幼苗女从巨石后面跳出不依道:“爹爹你这些天老不回家吃饭我罚你陪我玩骑马打仗!”她穿着一件小小的蓝淀对襟上衣腰间系着条平绣飘带裙月色下容貌明艳无双。行动间白皙细巧的头颈手腕上无数闪闪亮的小银饰叮叮作响甚是好听。
金萨眉头微皱正想开口呵斥时却看到月色下女儿小嘴微扁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不由慌了手脚压低声音道:“凤凰儿乖乖的爹爹过一会就回去吃完饭就扮大马给你骑可好?”大祭祀的威严沉稳早不知丢到了哪去。
十年前女儿出世不久后妻子即染上恶疾而死这些年来也不知有多少人劝过金萨续弦他一直不为所动只是悉心抚养女儿。更取名“凤凰儿”盼借神鸟之名让其平安长大。金萨妻子生前本就是金花侗中数一数二的大美女凤凰儿却连母亲也比了下去虽还幼小但已是个极美的美人胚子。
金萨为人心计深沉坚忍狠辣毒术更是侗中大师级的人物。虽然将对亡妻的爱意悉数转到了女儿身上但平日思及自己枭雄一世却无子传业心中未免郁郁。因金花侗中祖训无论男女年满十六方可学习毒术金萨在凤凰儿小时便教她一些驱虫破瘴的小法门弄儿为乐谁知凤凰儿聪慧无比往往一点即透举一反三药材名称特性等等更加是过目不忘。金萨狂喜之下暗下决心等凤凰儿成年后即将全身本领倾囊相授决意要打破传统将女儿塑造成金花侗历史上第一个女土司。心结解开后金萨对女儿更是疼爱万分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
凤凰儿扯了父亲半天胡子方才气鼓鼓地回去金萨看着她纤小的身影慢慢转过寨中屋角方才把视线转回场中目光已恢复冷厉。
一阵急促的鼓点响起围着篝火的金花侗人齐齐出一声大吼场中再无半点声息。每一个人都用狂热崇敬的眼神注视着金萨。金萨神色肃穆缓缓踏前几步右手高高举起了黑角祭祀杖!欢呼声顿时如海啸般席卷了全场在这一刻在所有侗人的心中他已是神的存在!
此时离寨子几里开外的一处山崖上一个赤身男孩以四肢着地的奇怪姿势伏在崖上注视着这边。皎洁的月光下他如同野兽般倨在那里急促而小心地嗅着风中的每一丝气息。一块血色玉坠在他的胸前幽幽地闪着冷光。
这是他记事以来第一次来到这么远的地方母亲留下来的领地已经完全不能满足他日益增长的好奇心。这里离家大约有七八十公里路的样子在扑杀了那只狡猾的赤麂后是隐隐约约的鼓声把男孩吸引到了寨子附近。
男孩在犹豫他不知道自己是该下去那个奇怪的地方看看还是该回家了那些个围着可怕火光的动物让他似乎有一些奇怪的熟悉感觉。男孩从来就没见过这些直立着的动物们他有一些惊讶但更多的是好奇。要知道母亲还活着的时候是从来不会允许男孩离开自己视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