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旁山风呼啸狂躁,一人一马疾驰一阵,身旁古树林中一个人影快速闪过。
一个爽朗的笑声远远抛来:「哈哈哈!既然殿下已经接纳贫道!那贫道就先行一步了!」
羽枫瑾立刻勒马急停,眯起眼看向乌朦朦的空中,只见一个黑影在树梢间轻盈悦动,不一会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羽枫瑾淡淡一笑:「道长真是好身手!」
「殿下、殿下?」许道澄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羽枫瑾抬眸看他一眼:「怎么?」
许道澄笑着问道:「殿下,那封血书您就这样按表不动吗?这或许是铲除王肃的好机会啊!毕竟他做首辅对您来说,可是危险重重!」
羽枫瑾捡起一片金黄色的叶子,幽幽说道:「王肃能混到今日的位置,早已不是一份血书就能扳倒的了。而且,现在还不是动他的时候,出招过早容易打草惊蛇。」
许道澄端详着他,打趣道:「看殿下的样子,想必已经放弃去找她了。只不过,您就准备一直在这里躲下去吗?」
羽枫瑾摆弄着手中落叶,淡漠地说道:「能做个局外人,冷眼旁观朝中的一切,也并非坏事啊。而且,本王奉命编纂古籍,住在这里去行宫更方便。」
许道澄却嘬了嘬牙花子:「殿下好不容易把燕荣推到金甲卫指挥使的位置,若就此闭关,那殿下后面的计划又该如何施展?」
羽枫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答反问:「道长一直说要帮本王,那你有什么妙计奉上?」
许道澄大声笑了笑,说道:「以殿下的聪明才智,贫道能想出来的计谋,殿下必定早已想到。不过,贫道倒是有一样特长,是殿下想不到的!」
「哦?说来听听。」羽枫瑾来了兴致。
许道澄煞有介事地说道:「贫道的本领,自然就是炼——丹——!」
「有意思。」羽枫瑾微微一怔,随即勾起唇角笑了笑:「渝帝一向对道家比较痴迷,或许你还真有些大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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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霖心事重重地走出院,来到骏马旁摸着马儿的鬃毛,深深地叹了口气。
「殿下还是不肯回来吗?」一个悲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铁霖猛地回眸,见一袭紫衣、面容憔悴的花芳仪正婀娜立在身后,亮如点漆的美眸中难掩幽怨之色。
「芳仪姑娘……」铁霖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从怀中拿出那封信,低着头双手还给她。
花芳仪见那封信还是原封不动的样子,一时心绪复杂、又大又亮的双眸竟泛起了一层水雾。迟疑良久,她一把拿回信,当着铁霖的面撕了个粉碎,并扬撒在空中。
铁霖虽常和燕荣混迹在一起,却没学会那套哄女人的话术,看到花芳仪此时伤心欲绝的模样,只能笨拙地劝道:「芳仪姑娘,你、你也别放在心上。想必过段时间,殿下就能想通了。」
「我真的做错了吗?」花芳仪缓缓抬眸望着他,面有不甘心之色。
铁霖抓耳挠腮地说道:「毕竟他是王爷,他的命令咱们只有遵命的份儿……」
在铁霖眼中,翊王只有主子这一个身份,他从来不会想太多,更不会妄想会和主子平起平坐。可对于花芳仪来说,翊王曾是自己的恩人,现在是知己,日后有可能变成丈夫,早已不再是单纯的主从关系了。
花芳仪凄然一笑,喃喃道:「我们已经拜过天地,可他说不算就不算了。那晚的事的确是我的错,可这么多年的感情,他竟连听我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吗?」
铁霖叹了口气,温言道:「新娘子在新婚之夜突然换人
,这件事就算换做普通百姓,也是件羞耻又愤怒的大事。殿下的脾气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轻易过去的。你还是要有点耐心啊!」..
花芳仪咬着唇,不甘心地看着兰若寺的门,却始终没有勇气走进去。
铁霖搔了搔头皮,小心问道:「天色不早了,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花芳仪缓缓摇头,轻声说道:「不必了。我自己走。」
铁霖叹了口气,也只得跨上马背独自下山。可花芳仪却转身往山上走去。
高风送秋的傍晚,深山重重,黄叶在漫山飘飞。
林间一片平坦之地,隐约可见一簇跳动的火焰,映着一张悲伤的脸。火盆中炭火劈啪作响,燃烧的黄纸被吹飞到空中翩然起舞。
一个高瘦的身影,落寞地跪在一座孤坟前。他温柔地抚摸着石碑上的字,又拿起一坛酒猛灌一口。可惜,入口的烈酒却压不住心中的悲伤,一行浊泪还是滚落下来。
对妻子的思念和深深的自责,让本就瘦弱的阮浪,更是双颊如削、眼窝深陷、面色青灰。以前他顾及妻子而不敢多喝酒,可现在,他整日往返与酒肆和御守司之间,常常喝得烂醉如泥。
他分不清是昼是夜、是醉是醒,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活着!不过,他恨不得自己就这样死去——他痛恨这样无能、软弱的自己。
妻子尸骨无存,徒留一个衣冠冢,而他明知凶手是谁,却无法手刃仇人,只能卑微地地活下去。早知道会有今日,他一定不会追随王璟到盛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