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下手很重,王知府在床上躺了足足有十日,才勉强能下地。
而使团休整了几日,也准备启程继续前行。
他们在市集上逛了一天,满载而归走到府衙的门口,却被门口人山人海的百姓吸引住目光,纷纷凑了过去。
知府衙门外,十里长的柳荫,树影儿歪斜。白鸢在天空往下斜看着,想要下来却又不下来。
几个人挤到门口才发现:原来是有人来打官司!
「咚咚咚」三通鼓响,叫醒了衙门里所有的人。
快、壮、皂三班衙役在正堂里排班肃列,王知府身着官衣官帽,转屏风入座。
「啪」的一声,惊堂木落。
王知府皱眉瞪着下方,沉声问道:「堂下何人击鼓?」
方才的事他心情不悦,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能将气洒在打官司的人身上。
堂下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押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跪在地上。身旁还放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男子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悲切的说道:「大老爷,这个老头儿将我父打死了!」
王知府一拍惊堂木,怒道:「这老头儿,你何故打死他父?」
那老头战战兢兢的磕了个头,惊魂未定的说道:「启禀老爷,事情……事情是有原因的!」
王知府突然间来了兴致,立刻挑眉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从实招来!」
此时,他心里盘算着,该如何从这场官司中吃完被告、吃原告,大捞一笔!
老头稳了稳心神,才将事情娓娓道来:
这个老头姓陈,地上的死者姓赵,二人是相交多年的好友。
陈姓老头养了一只非常好的鹌鹑,每天都带着这只鹌鹑,在村里四处显摆。
赵老头见那鹌鹑心生喜欢,便借着二人相交的情谊向他索要。陈老头哪里舍得,不但不给,还将他臭骂一顿。
之后,陈老头带着那只鹌鹑,更是得意洋洋的在村里招摇过市。路过赵老头的面前,还时不时说两句不咸不淡的话讥讽他。
终于有一天,赵老头气急败坏,偷偷跑进陈老头的家中,抱起鹌鹑就跑。
好巧不巧,赵老头还没出门,就碰到从外面回来的陈老头。
他见自己的宝贝被人偷走,立刻就扑过去要抢回鹌鹑。
两个年逾五旬的老头很快就厮打在一块儿。
本来就是满肚子的怒气,此时竟在一瞬间就爆发了。
赵老头身材瘦小,打不过身高体胖的陈老头,眼瞧着打不过他,一气之下,竟将怀中的鹌鹑摔死了。
陈老头的心头肉被摔死,他伤心欲绝,却顾不得嚎啕大哭,只一心想报仇,便下手重了些,竟失手将赵老头打死。
赵家的人哪肯饶过他,可陈老头的家人也觉得冤枉,两家人都觉得自己有理,便一起过来打官司。
其实这个官司只要是正常的审讯,怎么审都是对的,有罪无罪都能说得过去。
可王知府听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竟突生莫名的兴奋:
这样可轻可重的案子,真是天赐的赚钱商机!
自己不但能无休止的从中捞取钱财,还不会落人口实,就算是夏云卿也不能说他有失偏颇!
整个京隆府的百姓,哪里又不知道这位官老爷是什么德行!兜里没点钱,谁敢击鼓打官司?
所以来之前,陈老头的家人送来了五十两纹银,希望老爷从轻判。
但是被告那家财大气粗,竟送来了百两纹银,希望老爷从重判。
王知府脸上面沉似水,心里却乐开了花儿:
待会儿让你们瞧瞧,本老爷多年摸浑水的能力,让你们乖乖把家里的银子,统统送进府衙的大门来!
只听得一声惊堂木响,王知府沉着脸,高声喝道:「来人啊,将这个打死人的老头,给本官拖下去,重打四十大板!」
陈老头吓得哆哆嗦嗦,磕头如捣蒜,连连哀求道:「大老爷!小的不是故意的,是那赵老头有错在先啊!还望大老爷明鉴!」
王知府冷哼一声,不依不饶道:「不管事出何因,你杀人就是重罪!来人,将他带下去!」
左右衙役刚要过来带人,那陈老头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伸出右手,做出了一个「五」的手势,暗示道:「大人,小人冤枉!请您手下留情啊!」
此时此刻,他也是逼不得已,他不想挨打,只能提醒王知府,自己送过五十两银子了,希望他能看在钱的份儿上,对自己网开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