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公公起吧,瞧您辛苦的,坐下一起喝杯茶吧,我亲自泡的,计公公也给品鉴品鉴,我手艺如何。”宋清月客气地道。
计公公立刻连连摆手,道:“当不得,当不得!世子若是知道属下喝了您亲手泡的茶,可不得嫉妒得又要叫属下吃刮落!”
当着众人的面呢,宋清月被他说得耳朵微微泛了红,道:“计公公如今也学会打趣我了。”
计全福嘿嘿笑:“可不是属下打趣您,殿下忙却也总念叨您呢。这是殿下让属下给您带回来的。”
他打怀里掏出一个用布包裹好的小木匣子,宋清月接过来,本不欲当众打开,可耐不住孟晚枫的起哄怂恿,只好当着大家的面打开。
本以为是什么名贵物件,不料却只是几根麦穗子、一块花色鹅卵石、一片金黄的银杏叶,还有几颗老得发黄的莲子。
宋清月细细打量,发现麦穗的表面有微微的焦黄,凑到鼻尖闻了闻,果然有股淡淡的烟气,想是用上了碳烘干的。
里头还附了一张李昭写的字条:“一寸相思千万绪,所思所想,所梦所念,所见所闻,皆是清风明月。”
宋清月的呼吸一滞,心跳得有点厉害,鼻子也有些酸。
哗啦一下吧字条团了起来,手微微发颤地将那团字条胡乱塞回匣子里,不顾客人们还都坐着呢,起身逃去里间,叫墨竹打了盆凉水来。
她洗了个脸,坐下闭着眼平复了一会情绪。
那个大猪蹄子可真会哄人啊。
明明知道他是个猪蹄子,方才那一瞬,还是忍不住感动得差点落下泪来。
心里有多喜欢他,对未来就会有多患得患失。
她自始自终都在压抑自己对那男人的喜欢,想着以后若是他移情别恋了,她就也把现在给与他的那点点喜欢收回来,照样可以活得逍遥自在。
可感情哪里是这么容易收放自如的?
宋清月捂着自己的脸,心很累,也不知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感性的。
她从前不这样的。
独自一人待了一阵,计公公敲门进来,笑道:“世子妃,属下还赶着回去,您看,也给殿下捎点什么去?”
脑子里忽然就蹦出肚兜两个字,脸嘭地就红透了。
宋清月觉得自己头都快爆开了,咬咬牙,瞪了计公公一眼,道:“你等着。”
她狂奔出了厢房,穿过第三进院子,跑回卧室,拉了床帘,把身上穿着的这条烟青色的肚兜摘下来,团成一团,找了个小木匣子,胡乱塞进去。又随手撕了张纸,用铅笔十分潦草地写了两个字:“坏人!”还在后面画了个小王八。
然后抱着匣子又奔回厢房,将匣子一把扔给计全福,有些气呼呼地道:“你不许打开看,听到没!”
“诶!属下不敢!”
计全福正喝着墨竹端来的茶水呢,被骤然冲进来世子妃吓了一跳,差点失态把茶喷出来。
观她神色,似乎是生气了?
可是她为何生气呢?
计公公有些摸不着头脑,难不成是因为礼物太寒酸了?
“属下这就回去了。您可还有什么话要奴才带去?”他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嘴。
“没有!你赶紧滚吧!告诉他,我不想他,一点也不想!”
计公公细细观察世子妃的神色,又觉得世子妃似乎并非真的生气,那一张莹白如玉的小脸红彤彤,粉扑扑的,像是喝醉了一般,却好看得紧。
他晃晃脑袋,一溜烟不见了踪影,反正回去如实告诉世子殿下,世子妃对他无话可说,一点也不想见他,还让自己赶紧滚蛋,嘿嘿!
等宋清月平复了心情回到前厅,大家都有些好奇地打量她。
宋清月心不在焉的,只顾着低头一个劲地喝茶,想着也不知道李昭那厮收到礼物会是个什么反应。
他撩她,她就撩回去,看谁撩得过谁!
哼!
一个下午过得浑浑噩噩,宋清月都忘了是怎么散会的。
回了卧房,她就躲进拔步床里,偷偷把那匣子打开,把被自己揉得皱皱巴巴的那张字条又展开来来瞧。
“一寸相思千万绪,所思所想,所梦所念,所见所闻,皆是清风明月。”
笔锋凌厉,行云流水,一如他的人一般,狂而不燥,傲而不骄,风流却不滥情,潇洒而有自制。
再念一遍,依旧忍不住心脏砰砰乱跳,嘴角是压也压不下去地翘起来,舌尖都是甜味,整个人像是被泡在蜜罐子里,又甜蜜,又忍不住地惶恐、心酸、害怕。
患得患失会把人逼疯。
晚上,她把《汉书》翻出来,把刘彻那段又看了一遍。
这位雄主幼时爱陈阿娇,之后换成了卫子夫,再然后又喜欢上倾国倾城的李夫人,甚至死时以皇后之礼下葬,到了七老八十的时候,竟还跟能当孙女的钩弋夫人生了个娃。
卫子夫之前,他没对陈阿娇用过情么?
在见到李夫人之前他不爱卫子夫么?
再爱李夫人有什么用?用皇后之礼下葬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封了刘弗陵一个奶娃娃做太子?
简直荒唐可笑至极。
自己现在颜色正好,花一般的年纪,李昭喜欢自己,实属正常。可一个帝王的爱,能持续多久,能信几分?
就算她有通天的本事,情爱本就因色而起,色衰而爱弛,爱弛而恩绝,她不敢妄想自己便是可以侥幸逃脱的那一个。
书从手中滑落,她发热的头脑总算冷静了下来。
再看几眼李昭那张字条,把心一横,放在火上给点着了。
望着纸片渐渐在香炉里化成灰,她的眸中隐隐又有了泪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那点委屈,眸色再次坚定起来。
“去tm的谈恋爱,搞事业!”
玉笙居里,宁越瑶因为宋清月开茶话会不带她,生了一下午闷气,傍晚又听说表哥的人大老远的回来一趟,专门就为了给五芳斋那位送礼物,难过得又哭了一场。
江嬷嬷摇头:“侧妃,您以后学着那位些啊,为难那些侍妾对您有什么好处?把人都推到她那边去了,您以后可长点心吧!”
宁越瑶把脸埋在枕头里,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江嬷嬷觉得她大概也是后悔的吧,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呢,吃了这么多次教训,总该有点长进了。
真是奇了怪了,五芳斋那位明明也是个小姑娘,还比自家侧妃小两岁,她只能归咎于因为宋清月是庶女出身,可能在家里没那么得宠,懂事得早,心眼也多。
教孩子果然是不能太溺爱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