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怡:
对不起!这次是真的最后一次说对不起了。我亏欠你的实在太多,这辈子是没有办法偿还了,只有等下辈子再还给你了。
你是一个坚强的女子,却总为我流泪。也许真像你说的那样,上辈子我是个贩私盐的,你赊帐拿了我很多盐,还不出,这辈子只有拿眼泪来抵了。每一次看你流泪,我总是半开玩笑的叫你“眼泪袋子”,可心里却总是闷的发痛。天知道我有多爱你,多舍不得你。
你常说,你想为我生一堆胖娃娃,不过我却知道其实你很怕生孩子,因为你从小就怕痛。你也常说,你喜欢冒险、喜欢寻宝。可是那小时候连漆黑的屋子也不敢待的你怎么会喜欢在危机四伏的黑暗地穴里转悠那?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却不忍心说。
你还记得那次你在“天堂”喝醉了说的话吗?你说:你只有一个小小的愿望,能够一直看着我,像现在这样陪着我,你就很高兴了。
那时你眼睛里满足的神采忽然让我觉得十分惭愧。只是为了能够看见我,你可以不怕漆黑、不怕痛楚,你为我做了那么多的牺牲,这又让我情何以堪。
上个月,我的私人医生给我一份报告,报告上说我是胃癌晚期,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只说有些胃病。你总说让我多休息,按时吃饭。我怕看见你失望的眼神,全都答应你,还说,等我们去了亚特兰提斯就退隐了,只想等到某一天我再也支持不住的时候,找个你找不着的地方躲起来,让你以为我去亚特兰提斯。没有想到的是,却意外的碰上苏明远,而且说能带我们来到这里。我的计划也没有办法实施了。
船上一路开来,我想了很多。终于下了个决定,我不想躺在病床上痛苦的死去,所以,我选择亚特兰提斯作为我最后的归宿。这个决定对你而言是很残酷的,可是我不想瞒你,所以写下了这封信,把一切都源源本本的告诉你。
如果你恨我的话,就尽管骂吧。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也没有办法再来补偿你,所以,这次出走前,我在香港留了一样东西给你,你可以问一下阿德,他知道在那里,希望它能帮我赎上一点罪孽。
思怡,看到这里,你还能允许我叫你思怡吗?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了,不论你是不是恨我,我只想告诉你: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
信读到这里,月思怡早已哭得死去活来几次。口中不断重复的念着白居易《长恨歌》中的尾句:“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呜……你这却,这却……呜……叫我到那里去找那长生殿……呜呜呜……清岚……呜呜……清……呜呜呜……”过度哀伤,让月思怡昏迷过去。
一直在旁小心看护的苏明远和同样悲泣不止的楼兰见状,连忙去把她扶起。苏明远更是连按她人中,推挤她的太阳穴,只恐忧伤过渡,窒息过去。
好不容易,月思怡终于醒转过来,一声长叹,又泪如雨下。苏明远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平日里月思怡那冷静细密的思绪和老练的处事一下子全都不见了。现在的月思怡完全是一副悲伤欲绝的弱女子样。只得出手轻点她的黑甜穴,先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再说。复对楼兰说:“唉,二姐伤心过度,我怕会伤身,所以让她先睡一觉。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楼兰见月思怡已沉沉睡去,面含悲戚的点头步出门外,轻手带上门也泣声道:“二姐真可怜,原来她还跟我说这次回去就要到米兰大教堂结婚,还叫我去做她的伴娘,……呜……呜呜……她醒来还是要继续伤心,师傅你有办法的就快帮帮二姐吧!”越说越伤心,终于也忍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
苏明远抬头仰望天际,轻轻一声叹息,无奈地道:“我又有什么办法那,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毕竟他也不过才19岁,怎么懂得如何去安慰人!又怎么可能能说服月思怡不再伤心那!换做任何一个女子,得知爱人为救自己而不惜用炸弹与敌人同归于尽,能够不伤心那才真是怪事。
楼兰又道:“怎么短短一天即发生那么多事情,师傅,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那?其实大哥和三哥都没有死,我只是做了个恶梦吧!好像我刚才做的梦一样……呜呜……呜……呜……”年纪更小的楼兰还是不能够接受这个事实,面前又有她崇拜的苏明远在,支持不住下浑身无力趴在苏明远身上也嚎啕大哭。
苏明远见楼兰眼神不对,两眼瞳人变大,眼睛里的焦点也消失,知道楼兰也伤心过度,心中又叹息一下,出手点了楼兰的黑甜穴,扶她回房休息。
这边厢刚安顿好楼兰,阿德已经在门口等他了,一见苏明远出来,惶恐的弯腰说道:“少爷,四掌柜的等你很久了,你看,现在是不是去见见他……”船上笼罩的悲伤气氛让阿德职业性的笑脸也收敛不见,只怕苏明远伤心之时拿他作了出气筒。
苏明远垂头丧气的道:“好吧,搅出那么大事情来,也要和四伯父商量一下啦!”说到底,苏明远还是位少年,方才不过强撑场面而已,实际完全不会应付这类事件,所以也的确想找四伯父商量一下。
阿德连忙带路跑去指挥室,只见那粗旷的落腮中年人——四伯父正安坐沙发上看着阿雅纪录下来的他与金发男子战斗场面,正看到苏明远左爪右啄连连击中那金发男子,听到苏明远进来,冷哼一声道:“你现在胆子可大啦,这样的人也敢惹!是不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想飞了啊!”
苏明远正自伤心难过,忽然被四伯父一顿叱责,心中慌乱,连忙道:“明远不敢,实在是当时情况危急,不得不这样做啊!”
四伯父依然面色不渝,道:“我走的时候跟你怎么说来着,叫你带着他们一起行动,也好多点保障,你到好,有现成的人手不用,却把这些人都打发到海面上来求救了。你说你糊涂不糊涂!”
苏明远转念一想,刚出海时的确他的确说过要苏明远带着这些水手共同行动,可是当时又怎么想到这些水手即是高手。他还一直以为自己逃家成功,那次不过偶然碰上。而且潜意识中当时也没排斥家中派人搅了自己的“冒险计划”,故此一出海即丢在脑后。想到这里,苏明远心中更是悲戚,如果有这些水手相助,宇清岚和胡罡也许就不用惨死了。
四伯父转头看见苏明远两眼通红,泫然欲泣,更是不满,粗声道:“做错事就要想办法补救,光哭有什么用!你还是不是昆仑子弟了?苏家男儿有你这样的吗?”想了一下,觉得一味叱责也不见得有益,面色稍合道:“也不是我要怪你,可是这次两死两伤,连带把家里的散功粉也用个精光,你这次的祸闯得可不小。”
苏明远听到这里,忍不住抗声道:“那也是为了救人啊!”年少的他还不能理解四伯父话意中那冷酷的含义,只是觉得为了救人花费再大也值得吧,当然要据理力争了。
四伯父胡须忽然刷得挺个笔直:“你还敢说,你这次出门到底带了些什么药出去?你不老实交代,是不是要害死苏家?家里现在才发现你偷了药出去,你难道不知道规矩吗?昆仑的药是绝对不能带出谷的。现在你爸正为这事接受长老会质询,如果弄不清楚的话,苏家就要彻底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