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明月挂上枝头,黄海监狱陷入了长久的寂静中,围墙上高大的探照灯时不时的射出刺眼的光芒洒到病房的墙壁上,一晃一晃的。
黄海监狱医院的一间病房里,洁白的病床上挨着躺下两道人影。
秋天躺在床上盯着头顶光秃秃的天花板睡不着,呆在医院之中,医院独有的消毒水的气味有一阵没一阵的冲击着秋天的鼻腔,秋天从小就讨厌医院里这种刺鼻的味道,一闭上眼睛,幼年痛苦的记忆如同梦魇一般折磨着他,秋天大喘了口气转头看向小瘦子。
大晚上的,没想到小瘦子竟然也没睡着。
小瘦子晚上饿的够呛,等王惠端来热粥的时候他一口气竟喝了三大碗米粥,就他那小身板平时喝一碗米粥就撑得饱饱的,连喝了四碗米粥,他的肚子撑得圆滚滚的像是一个大皮球,小瘦子现在就躺在床上两只手慢慢揉着涨起来的肚皮,眯着眼睛同样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啥。
“喂,小瘦子,听她们说,你姓许?”秋天起了个话头。
大晚上的睡不着,闲着也是闲着,小瘦子几次三番都想开口和秋天聊天,可一想到秋天来到监狱这几天沉默不语话不多说,小瘦子还以为秋天不喜欢和人聊天呢,所以一肚子的话都憋在了心里,一听耳边传出秋天的声音小瘦子先是一愣片刻之后反应过来,忙说道:“没错啊,天哥,我姓许,叫许乐。”
天哥?秋天撮撮牙花子,说道:“我不是什么哥,你也别叫我什么哥什么哥的,我叫秋天,秋色的秋,老天爷的天,以后叫我秋天就好。”
“不不不,天哥。”小瘦子摇头说道:“在号子里,要不是天哥您仗义,恐怕我早就被那刘阎王打成肉泥了,是天哥您救了我的小命,以后在这号子里,天哥您就是我的亲哥,以后小瘦子的这条小命就是您的了,您让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然我抓狗我绝不逮鸡!”
小瘦子在监狱里混了一年也算是老人了,张口就来这些江湖上的客气话,秋天这么说也好歹算是在江湖上混了一段时间的人,这种说起来利落听起来舒服的场面话做不得真,秋天说道:“你的命是你自己的我不要,你好好保管着就行,你要是想叫我天哥就叫吧,只要你不怕猴子哥。”
秋天话一出口提到猴子哥,小瘦子脸色明显一变,牙齿蹦紧打了个哆嗦讪讪的笑出了声。
监狱里面的规矩小瘦子懂,一间监狱只有一个牢头,也就至于一个哥,猴子哥是牢头他也是那件牢房里唯一的哥,其余的人都不敢叫哥,要是被猴子哥听见了触犯了他的霉头,肯定又少不了他的一顿暴打。
小瘦子从来到监狱里没少被猴子哥打,慢慢的都被打出心理阴影了,一听到猴子哥这三个字,小瘦子瘦弱的小身板就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秋天淡淡一笑转移了个话题,问道:“小瘦子,你是哪儿人啊?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监狱里面的人不怕互相问老底儿,大家都在一个号子里面蹲,用黑话说就是谁的屁股后边都带着屎呢谁也不干净,互相打探底细也是常事,小瘦子听到秋天问他倒也没打磕巴,直言道:“我老家是山西的,十六岁那年跟着俺伙同俺们村另外一个小伙子跟着乡亲来天海市工地做小工,俺干了大半年本想着拿上工资回家过上个好年,没想到那天海市西装革履的包工头是个黑心肠的王八蛋,说俺们俩是童工而且没有合同,死活就不给俺们钱,俺那个兄弟一听不给钱眼圈都红了,俺们俩晚上操上铁锹跟着他的小汽车到了他家的小洋楼,本想着吓一吓他让他把俺们的血汗钱给俺们,没想到那包工头家里养着条大狼狗,俺们刚到他家,他就方出那条大狼狗来咬俺们,俺兄弟大意没跑了,铁锹还没举起来就被大狼狗给扑倒了,俺吓怕了撒腿就跑,脑后跟灌着风,唯一听到的就只有俺兄弟的惨叫声。”
小瘦子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最后秋天只听到小瘦子呜咽的声音,“俺胆小,怕极了,但一想到俺兄弟可能被狼狗咬着了,俺要是跑了他就完了,当时天黑,俺壮了个胆子抓起铁锹跑了回去,那一幕,那一幕,俺,一辈子都忘不了!”
哇的一声,小瘦子居然哭了,哇哇的哭,浑浊的泪水混着鼻涕粘到被子上在脏兮兮的抹成一团,秋天心里也不好受叹了口气起身从床上走下来,揪了两坨卫生纸塞到了小瘦子的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