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害怕了?”秋天莞尔笑道。
小瘦子脸上挂着一丝丝不自然的笑容,点点头,忙又摇了摇头,说道:“哪里哪里,我害怕干啥?我知道就算天哥您真的杀过人,您也是个好人!”
“好人?”秋天哈哈一笑,反问小瘦子:“监狱里面有好人吗?好人会来监狱吗?”
监狱里面有好人吗?这可是一个哲学问题,秋天问完之后,小瘦子明显愣了一下,他躺在床上想着自己,他小瘦子,许乐,一个渺小的农民工,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天哥,不瞒您说,我还真不知道我现在是好人还是坏人了”小瘦子嘴角挂上一抹苦涩,刚才哭诉时说的山西家乡话不自觉的变成了在监狱里面慢慢学会的夹着山西味的普通话,慢慢说道:“生我那年我妈难产,家里没钱去医院,就找了个乡村大脚医生,那医生说我妈难产是撞了邪,就让我爸烧了一碟黄纸,混着草木灰加上野蜘蛛一起煮了一锅给我妈喝了,喝完之后我是活了,我妈却翻了白眼,我从小到大就没见过我妈长什么样,十七岁那年我爸去给人家挖工地的时候被汽车碾死了,家里就剩下我和我那哭瞎了眼的奶奶,我跟着村里的族叔坐了一天两夜的火车到了天海市工地打零工,到头来也没拿到工钱,可我在到这里之前一直以为我是好人。”
小瘦子顿了顿剑秋天竖着耳朵在听他的话,心里一暖,继续苦笑着说道:“可到了这儿过了一年,跟着猴子哥屁股后面,欺软怕硬,慢慢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还是不是好人了。”
“有时候,我还真害怕一觉醒来现我自己变成了猴子哥那样的人,可是我睁开眼睛,看看猴子哥和我,又没现什么不同,所以,我想,我现在是坏人罢。”
小瘦子喃喃低语,像是说给秋天听,又像是说给他自己听。
秋天一直盯着小瘦子的脸,此时正见小瘦子,一脸的迷茫之色,忙劝慰他说道:“小瘦子,你是好人,真的,你和猴子哥他们不一样,你想想当我刚进号子里面的时候,大家都欺负我是你仗义帮了我,你不是好人,谁信呐!”
“真的?”小瘦子眼睛亮了起来。
“真的,千真万确。”秋天怕小瘦子放弃对未来的希望,竟当起了灵魂导师来,“你还年轻,你才十几岁,即便是刑满出狱等待你还有大把大把的好时光,将来出去了好好混,争取混出个人样儿来给你奶奶看看。”
一个连自己都没搞懂的秋天,却在安慰另外一个迷途的羔羊,秋天说完这番劝慰小瘦子的话之后,自己心里倒先笑了,他自己到现在都还没搞懂他为什么会被投放到黄海监狱中,又有什么资格去教育小瘦子呢?
至少小瘦子知道他是被谁陷害入狱的吧,直到现在秋天都搞不懂他当时是怎么了,为什么在拳击场上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打死了对手,才落的今天的下场。
秋天冷静下来之后,在监狱里躺了几天也慢慢捉摸出了这件事有蹊跷,他在拳击赛场上打了几十场拳赛,从未丧气理智过,每次赢了比赛都是点到为止,秋天也曾把对手打成重伤过,但秋天只想赢从未想过要把对手杀了,那天晚上秋天失手杀了人,每天晚上秦关西一闭上眼睛都是那个汉子死之前痛苦的样子,秋天即使不是故意杀了他心里也有负罪感和愧疚感。
人做了亏心事,总是心里有鬼,做梦也常常做噩梦,那是心里有愧的表现,秋天不敢闭眼睡觉,尤其是在布满消毒水的病房中。
“咚咚咚”大半夜的病房凄冷,病房外摇晃的树影遮在病房内如同鬼影,秋天又想到那位失去的拳击手,心里沉沉的,叹了口气总是睡不着,突然,病房的门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