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云下了南大桥,往回走。
夜色中远处河道里的渔船,灯火闪烁。
天上的乌云仿佛淡了些,月光透过云层如灰白薄纱洒下来,朦朦胧胧。
路过南苑路,韶云想到弄堂里,看看金琳和梁珊珊睡了没有。
街道的尽头是金花婆婆的往生坊,一想到金花婆婆,韶云忍不住感叹。
刀客前辈的骨灰在往生坊里是否得到了超度。
近段时间,听金琳讲,房租,金花婆婆都没有过去讨要了。
看来金花婆婆经过上一次的打击,可能真的改变性情了。
正想着金花婆婆的韶云,一抬眼,往生坊的近处,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在眼前一晃。
韶云悚然一惊。
这么晚了会是什么人,到往生坊来。
韶云加快了脚步,找了一个街面房的回廊遮着身形,悄悄地打量着往生坊前晃动的人影。
等那人影走近门楣的灯光之后,韶云才看得仔细。
只见那个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双眼似乎很迟钝,面无表情,直勾勾的盯着往生坊的招牌。
这时,门一寸一寸地推了开来,一点声息也没有,不一会,便被推开了少许,有一个头伸了进来。
金花婆婆的那张皱巴巴的脸露了出来。
一眼看见门前的人,金花婆婆先是一愣,随即转身,身子又缩进了门中。
“啪”地一声,一个油纸包从门中丢出来。
听见响动,那直愣愣的影子转过身,盯着地上的油纸包。
迅速弯腰捡起来,撕开包装袋,拼命的啃食里面的食物,好像饿死鬼投胎。
他吃下一个面馍馍后,抓起门边上一个塑料水瓶,咕噜噜的喝光了,之后又站立不动。
“吃饱了,你该滚了,看来你还是忘不掉这个地方!”身后响起了金花婆婆冰冷的声音。
影子,乞丐一样的人,依旧双目无神,只是呆呆的站着,仿佛没听见金花婆婆的话。
这下金花婆婆似乎很生气,她的话感觉被无视了,她扬起手掌,抽了影子一个大耳光子。
骂道:“你是跟我装聋作哑吗?滚!”
那影子被抽得脸色红肿,一个趔趄,仍旧没有开口说话,似乎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金花婆婆甩了甩手背,厉色地嘲笑着:“看来你变成了白痴,智力障碍者了。”
突然间,影子的嘴里发出了声响,那声音十分奇特,像是有一个人在竭力忍着咳嗽,所以喉间发出了咯咯声。
那个影子突然微微颤抖起来,口中喃喃道:“金……将……”
金花婆婆,眼睛一瞪:“金,什么金,你滚吧,别将了。”
影子仍是不断的重复着“金、将”,除此之外,就再也说不出其他字眼。
此时,月色又躲进云层里,街上的路灯显得很昏暗,往生坊门楣上的灯忽明忽暗,闪着影子脏兮兮的脸。
金花婆婆似乎不耐烦了,不愿意再听影子的口中的声音。
哐当一声关上了房门,偌大的响动把门灯彻底地震灭了。
幽暗中那个影子拖得很长,他望着往生坊的门,迟疑了一会儿,踉踉跄跄地往街上走去。
踏踏的脚步声,渐渐地被风遮盖。
韶云看了一眼往生坊,又看看影子走去的方向,决定尾随影子,看个究竟。
往生坊内,金花婆婆坐在黑暗中,她没有开灯。
她的眼睛在黑暗中盯着屋内放灵牌的桌子,那上面供着许多超生的灵牌。
这些灵牌的主人,生前不是跳楼跌死,便是上吊服毒,再不然便是在河里发现的无主之灵,或是在车祸中被撞到肢体破残的冤魂。
更多的是被接生时溺死的婴儿。
越到老,金花婆婆的心里越发不安,不论春夏秋冬,她都觉得在冰冷的地狱中,忍不住心惊肉跳。
她在往生坊超度,是想给自己找一点安慰,一生中,因她而死的人,不在少数。
影子乞丐的突然到来,又勾起了她的记忆。
那是几年前的一个夜晚,金花婆婆接到一单生意,到馒头村一个土豪家里接生。
馒头村不大,只有十几户人家。
所谓的土豪,其实是个盗墓的,从地下阴陵中盗得许多陪葬品,发了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