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停歇,不再落下分毫珠粒,刚吹去些的暮云再度卷来,遮蔽了刚洒落人间片刻的晚霞。
空气中吹来的风都变得有几分刺骨。
刘青岩身死?
安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楞了片刻,眉头微蹙。
“刘青岩被一剑削首,毫无反抗之力,尸体横于长街,血液染红青石。”
捕头黄显感叹。
他与安乐对视一眼,两人其实都能猜到是谁杀了刘青岩。
安乐点了点头,表示已经知晓,刘青岩死便死了,若是未死,他安乐或许还要寻他讨个公道。
“另外,除了刘青岩还有他所养的那三位袭击你的帮派打手,也都死了。”
黄显说道:“他们被衙门捕快押走,在菜市口便就地处决了。”
安乐抿了抿嘴唇,有几分恍惚,身躯微微泛寒。
倒不是同情死去的刘青岩和三位打手,而是从内心深处涌现出的,对生命脆弱的感伤。
原来死亡……可以如此的简单和轻描淡写。
洛轻尘这位修行者,对生命的漠视,或许超乎他的想象。
或者说,这个世道便是如此,修行者高高在上,俯瞰弱者与凡人,对弱者与凡人的性命,如同观路边的野草,可以随意的掐断。
安乐如今自然算是弱者,若无林府的庇护,他可能也会如刘青岩和三位打手那般无力死去。
吐出一口气,安乐内心中想要变强的欲望越来越甚。
至少,他得变强到让那洛轻尘,乃至其背后的秦府,无法像随意踩死一只蚂蚁般踩死他时,方能安心。
黄捕头显然看出了安乐的心绪,邀请安乐来到一处酒楼,当然不是醉龙阁这样的奢华酒楼。
点了些酒菜,要了份热好的黄酒,二人开始吃喝。
饮一口温热黄酒,吃一口猪头肉,黄显看向安乐,笑道:“安公子……应该未曾杀过人吧?”
安乐浅唱一口黄酒,这酒酿的颇糙,但入口尚可,有些风味蕴其中。
“没杀过,自幼读书,中举后来临安,途中遭匪人劫财,护卫跑了,手无寸铁,想杀贼也无力,反被揍了一顿。”安乐自嘲一笑:“那应该是我离杀人最近的一次,哪怕先前被袭,我也未曾动杀人的心思。”
黄捕头与安乐干了一杯,点头:“正常,公子心善,未被逼到极致自然无杀人想法,但公子如今是修行者,又与秦府交恶,或许该变一变观念。”
“人善会被人欺。”
“修行,本就与杀伐分不开的。”
黄显算是劝阻,也算是提醒。
安乐若有所思,哪怕己所不欲,可这时代便是如此,他不杀人,自会有人杀他,他挥剑会停顿,别人却恨不得剑落速度加快再加快。
黄显对于安乐还是挺有好感,毕竟温文儒雅,长得英俊,并且破了秦府欲要安插画师至林府的阴谋。
这番提醒却也算出于真心。
“安公子……你得罪秦府,其实与我老黄也有些干系,若非我邀请你去林府,你便不会得罪秦府,在这儿,我向你告罪一杯。”
黄显猛饮一口酒,随后一抹嘴,盯着安乐,认真道:“如今林府尚且能庇护安公子,但待得殿前会试结束,林府必定卷入风波,那时自身难保,未必能护佑公子了。”
“因此,公子若想求个自身平安,其实……还有一条路。”
黄显想了想,说道。
安乐闻言,举杯示意,一口饮下:“请黄捕头提点。”
“提点说不上,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秘密,你向花夫人问过修行,当知我大赵有三大修行势力吧?”
黄捕头笑着摆手。
“炼神文院,锻体武庙与超然的圣山。”安乐回道。
“气运由来有盛衰,循环已久见天机,圣山云散无尘滓,上将腾光入紫微。”
黄显诵念道:“这是传奇状元李幼安的一位好友所著,描述的便是圣山之象。”
“得入圣山,可轻而易举的腾光入仙门。”
“安公子若想自保,可选择入三大势力,不管是文院,武庙亦或者是圣山。”
“不过,文院与武庙内皆有秦相势力,安公子或许不至于身死,可也会吃些苦头,唯有得入圣山,哪怕仅是圣山守山人,亦可让各方忌惮。”黄显的眼中有几分恭敬与向往。
安乐闻言,喝了一口酒:“黄捕头说的容易,莫说古往,就只看今朝,大赵皇朝内又有多少人能入圣山?”
花夫人给安乐讲述过入圣山之难,如上青天。
黄显看向安乐笑了笑:“入圣山得圣师承认立位山主,那当然难,非绝世之姿难立位山主,但是……若是去冲守山人,难度就要小很多了。”
“每年大赵皇朝都会有数位修行者得入圣山为山主守山人,守山人对天赋虽然也有考究,但更看山主的眼缘,安公子模样俊俏颇为吸睛,启蒙虽晚,却又有几分天赋,若要求平安,便可去圣山山脚,争一争这守山人资格。”
黄显笑了起来。
安乐愣住,黄捕头这意思……让他用样貌来征服圣山山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