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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湖山城里也没有喧嚣的高架路,街道小巧仅供两车比翼。湖山人耳熟能详的那些小街静静地藏在树荫中,小心翼翼地保持着独立。街上行人三五个,在浓密的树荫下,走的面色安详,晨风微拂,枝叶簌簌的响,滤出纯净光斑在行人脸上明媚跃动。
那时我们觉得这种街道乏味落寞,远不如电视里看到的大城市那些人流如织的繁华商业街,直到以后这一条条寂寥的小街逐渐消亡,最终在我们心的深处留下一条小小的疤痕,孤独时就会隐隐作痛。
胡一亭左脚支地停在单车上,微微喘息。
一路从家骑到邮局,骑过一条条熟悉的小街,一个个熟悉的小店,令他感觉仿佛是在记忆中旅游。
胯下这辆单车是父亲胡延安的坐骑,车前的铁丝篮上锈痕斑驳,胡一亭从里面取出两个包裹的厚厚的黄色牛皮纸文件袋塞进邮筒,文件袋上已经贴足了邮票。
在把母带拷贝了四份留作纪念之后,胡一亭趁着今天周六休息,把其中两张当做样带寄了出去。
在湖山日报社的图书资料阅览室里翻遍了近期的各种杂志之后,胡一亭选择其中两家,分别是中国唱片总公司和深圳音像出版社。
一家是实力雄厚,软硬件全国一流的老牌巨无霸。另一家则在改革开放后“百花齐放、推陈出新、洋为中用”的文艺政策下,近年来的市场经营很活跃,文艺刊物上经常看到他们的广告,尤其是在卡拉ok音像制品的发行上,渠道广阔。
听见深绿色邮筒里传出扎实的邮包落下声,胡一亭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轻快地蹬起自行车,老式弯把的永久二六无声地向家滑行而去。
胡一亭进门,见母亲白萍正在沙发上坐着织毛衣。
白萍见胡一亭回家,道:“儿子,晚上咱家请客,鸿宾楼饭店,你下午睡一会,省得晚上犯困。”
胡一亭这次摸底考,独中红榜第一,对全家来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胡延安和白萍这些天来扬眉吐气,自觉出门走路都带风,腰杆子也硬朗了。
“妈,浪费那钱干嘛?你不是想买大彩电的吗?”
白萍道:“傻儿子,妈乐意,我养了个这么出息的儿子,还不兴我庆祝一下,慰劳慰劳我的乖儿子呀!”
胡延安正在餐桌前审稿,道:“你就臭显摆,这两天逢人就吹,我听的都不好意思了,回头晚上你可少说两句,别跟献宝似的,让人笑话。”
白萍道:“你还说我,你显摆少了?昨天我回家来,在楼下就听见你和人二楼的王主任说个没完,尽夸自己教育有方。”
胡延安道:“我那是传授经验,怎么能叫显摆呢?”
胡一亭微笑回房,闭眼往床上一躺,面前浮现出童牧清丽的容颜,和那双惊心动魄的大长腿。
胡一亭从璀璨的短盹中醒来,已将近晚饭,一家人便出门前往鸿宾楼。
鸿宾楼饭店坐落在国泰路,往北不远就是市政府,在湖山算是小有名气。原本属于集体所有制企业,几年前才改了私营,翻修的更加气派了,价钱也上去了。
翻修之前,胡一亭家在这吃过几次,后来菜价不断上涨,几年下来贵了一倍,于是家里亲戚朋友但凡请客,都下意识的回避此地。
时近五点,客人都来齐了。
父母办的这次庆功宴,请的都是自家亲戚。
胡一亭的爷爷奶奶,一个叔叔一个姑姑,两个舅舅一个小姨,外加他自己家,三代人一共七家,凑满了两桌。
好在这年头都是独生子女,大圆桌加两把椅子便能坐得下。
酒菜上来,寒暄一番,胡一亭的大舅站起来道,“来!我提议,为胡一亭浪子回头干一杯。”
大舅妈当时就在大舅腰里捅了一下:“胡说八道,什么浪子回头,多难听呀!胡一亭聪明的很,现在知道上进了,这叫奋发有为。”
大舅之前喝的有些猛,红着脸对胡一亭道:“胡一亭啊,还是你舅妈有文化啊,你大舅不会说话,来,这一杯大家庆祝胡一亭奋发有为。”
两桌亲戚纷纷举杯,胡一亭笑着,满饮一杯,立刻被小舅夸奖好酒量。
父亲胡延安只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胡一亭的大伯在市粮食局担任仓管科长,小姑在医疗器械厂当工人。
大伯今天满脸透着高兴,叮嘱道:“胡一亭,这次考的好!大伯要好好夸奖你,你别松劲,就这样认真读,考进你姐姐她们读的附中,将来进大学是没问题的。”
大伯比父亲年长十岁,但结婚较晚,两个女儿都在上高中,大闺女叫胡小梅,小女儿叫胡小莲。
胡小梅和胡小莲只差一岁,一个上高二一个上高一,都在师范附中,以往每次家庭聚会,胡延安和白萍必然要督促胡一亭学习两位堂姐刻苦读书的精神。
胡小梅面带微笑,小口抿着面前的一杯可乐,看着眼前胡一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