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的局势,在徐晃下达撤退命令后,立时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失去马的叟兵部队,立时仿佛被抽离了灵魂的石俑。虽然他们仍旧听从着指令奋战不息,然并州狼骑却真的好似抓住猎物破绽的恶狼,狠狠地拼命上前开始撕咬猎物。
转眼间,刚刚组织好突围阵型的叟兵部队就被并州狼骑吞没,当悍不畏死的叟兵不甘心地冒出头时,比他们更悍不畏死、更凶残的并州狼骑便会汹涌地冲上去,死死地将叟兵的反击势头儿打压下去。
从关上看,整支叟兵部队就仿佛瘸了一条腿的麋鹿,而并州狼骑则就像死死咬着那条瘸腿不放的恶狼。短短五十步的距离,叟兵部队便一下损失了近百人。无数杂乱的旗帜、染血的羽箭和长矛铁被击落在地上、尸体上,而活着的士兵,就在这上面进行着不死不休的拼杀。
一路上流出的鲜血,使得肥沃的土地都来不及吸收,汇成一段绵延不绝的小河,一直从战场的中心延伸到虎牢关下。
“摧山弩准备,御敌于关外!”刘协这一刻再不用他人提醒,双目赤红地盯着关下的战局,拼命嘶吼着下达了军令。
这已不是刚才关乎一场公平的决战,而是演变成一场敌我之间不死不休的缠战。在这样的战斗中,只有胜负,不会再有什么公平不公平!
飞箭如蝗的破风声,终于给了并州狼骑一次痛击。巨大的弩箭在强劲的力道下,直接贯入战马的躯体当中,使得并州狼骑那些已经杀红眼的前锋,瞬间连人带马惨嚎着跌落在草地上,瞬间被身后的袍泽踩成肉泥。
一轮弩箭射完,虎牢关下二百步的地方,顿时成了一片死海。在威力无穷的摧山弩震慑下,两边的兵士泾渭分明起来。一旁是羞愤还欲再冲上去的汉室叟兵,而另一侧,则是又嚣张又气恼的并州狼骑。
两支部队就如同两只都身受重伤的野兽,彼此对着之前的深仇忿忿在心。却又顾忌着什么,都不敢率先前进半步。战势在此呈现出一种罕见的平衡状况,好象是谁在大地上划了一条无形的线,谁也无法逾越半分。
最后逃入安全警戒范围的,是虎贲中郎将徐晃。这一路上他比任何人承受的压力都大,爆出了终极武力的武力完全展现了一位旷世猛将的威力。
在吕布的压迫下,徐晃只感觉吕布已完全从四周的空间水乳交融,将自己愤懑不得志的凶戾之气尽数释放,形成了一处不可分割又令人心胆俱丧的气场。
他的每一次出击,都好似天人合一,无懈可击,逼得徐晃只有凭借一力降十巧的笨法子,重重地与吕布对了十几招。随后,王越、张绣两人又赶来护住徐晃的两翼,极力挡住吕布的每一次变招,才使得三人有惊无险地逃出了吕布的魔掌。
终于,当吕布赶到并州狼骑之前时,他仿佛仍旧没有从刚才的战意当中挣脱出来。抬头猛然面对虎牢关上的刘协,恨恨地嘶吼了一声:“我吕布,从未愧对过汉室。是你!是你这无胆之君,不敢用我吕布,哈哈哈……”
刚仿佛从狂风暴雨当中走出的刘协,猛然听到吕布竟出这样一声的嘶吼,又好像被一记闷锤死死击在胸前一般,猛然向后退去了两步。因为,那一刻,他丝毫不敢看吕布那疯狂而凄凉的脸庞,以及不敢听到如此愤懑至极的嘶吼。
毕竟,无论刘协心中如何欺骗安慰自己,刘协也始终清晰明白:吕布说的这句话,一点都没错。此时的他,根本没有一丝自信去驾驭吕布这样的战神。
此时的吕布,的确是可怜的。但刘协同时也知道,自己却是更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