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菱陷入了此种她这一生从未见过的恐怖景象时,几乎已是不知如何是好。
但见那满天来回巡梭的绿色鬼脸,在她周遭所有空间飞来舞去,每个极其丑恶吓人的鬼脸口中,号叫着那种尖细得可以刺穿耳膜的骇人哭声,宛如整个世界就在这一瞬之间已是陷入了万鬼群舞的恶鬼地狱。
红菱几乎被这种人世间绝对没有可能出现,可是此时又这么活活展现在眼前的地狱景象吓得昏了过去。
好在几十年的仙家修练还能发挥出它御魔的功力,维持她心间一点致少致少的清明,脸色虽然已是吓得白中透出了铁青,身子虽然被透骨的阴风吹得大抖里还有小抖,可是依然紧闭双目,气若游丝地站在竹巅之上不敢乱动。
她自己也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在如此凶险诡异的情形之下,竟依然仅记着那个大色狼野人在这令人手脚发软的绿云出现之前,对她的温柔交待。
“你先在这儿不要动,待会有个比你厉害许多的家伙快来了,乱动会有危险,放心,我在你身边,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他的语气是那么温柔,话音是那么体贴,就像是对着自己心爱的爱人作出了保证那般让人觉得可以信任……
她不愿去对当她听到大色魔那柔情似水的话语时,从心底隐隐泛起的一丝丝奇异的感觉,作任何更进一步的分析,只是告诉自己,在这种完全超乎她想像的恐怖景象下,除了相信那个大怪物的话之外,她又能够做什么?
其实她想的也没有错,这些又凶又丑的鬼脸多得数都数不清,而此时以她的修为,聚集“裂天一剑”的强大剑气尚须不少时间,就算她一剑能消灭一二十个,甚至一两百个魔头鬼脸好了,以这些飞行速度快逾闪电的鬼脸而言,那她还不是只有被其他鬼脸一拥而上,活活生吃撕裂而死的凄惨下场?
突然她紧闭的双目,感觉出似是有人挡在她的身前,而那些凶恶的鬼脸魔头,半个也没有咬上身,反而突然一阵温暖的气流轻拂而过,那令人牙关打战的阴风就这么消失无踪,除了让人感觉出气温已恢复了正常之外,更加添了一股无比和煦的感觉,宛如春风一般,让她没来由地镇定了下来。
她不由得心下好奇,忍不住偷偷睨眼外看。
那个无耻的*野色狼,正背对着她,停在空中,距离几乎是触手可及,强健的背肌在她眼下看得极为清楚,健康的肤色下隐隐有一层紫红色的光晕流转,宽厚的背肩展现着能抗一切的强大气势,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红菱心底那一丝奇异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这个对她提出了以她的身体交换她奶奶生魂,又野蛮,又无耻,又不顾身份的大色狼,此时竟然奇异地让她觉得是在这个群鬼乱舞的诡异场面中,唯一的依靠……
老天,我在想什么啊……他可是我未来最大的仇人呀……
在他宽厚的裸背上,由肩到胁,系着一个包袱,里面不知道放了些什么物事……
这个可恶至极,趁人之危,落井下石,阴谋害人的大恶魔……
可是他方才那一瞬间所展现的,是那么地温柔,那么地体贴,我几乎可以完全地感受到他那纯粹无比的关怀,他那毫不遮掩的赤心,是如此的诚恳,是如此的自然……
“…我在你身边…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为什么我就是知道他一定会保护我?甚至不惜以他的生命来达到这个承诺?
为什么在那一瞬间,我就是这么样的清楚?
我我我……我到底是怎么了……
红菱在睁开秀目,想观察一下现在周遭状况时,连自己也没想到首先浮上心头的,竟然是这种令她想来羞窘得恨不得马上躲进竹林的串串念头?
双颊飞红中,红菱的视线不敢再停留在那野人光裸的背部,连忙移目四顾,这才算真正地发现了四周怪异的情况。
那些又多又密的绿萤萤鬼脸怪物,只在他们二人身边飞来飞去,嘴里哭叫不停,每个丑恶血腥到了极点的鬼头魔脸,都显示着一种不知道在寻找什么东西的样子……
可是这个大怪物和自己不是就在这儿吗?怎的那些妖怪鬼魂只是在那里巡来巡去,却总是不理我们?就生像是这成千上万个怪异鬼头,没有一个发现到我们那般?
移目四顾,红菱就发现大色魔和她自己的周遭,此时围起了一个微微隐透着淡淡紫红色的怪异光罩,像颗光球般把他们罩住,而光层外的密密魔头鬼魂,就在外头这么游来游去,不断巡弋着,乍看之下简直就像是一条一条长相怪异恐怖的鬼头鱼,在那儿四处寻找食物般,虽是诡秘异常但却没有一丝危险的感觉。
她心里其实非常不愿意现在这般,让情势把她和这个要玷污她清白身体的大坏蛋逼得站在同一条线上,同时更让她对自己生气的,是自己的内心深处,好像也对和他站在同一阵线的这个情况,没有任何排斥的反应,竟就像这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那般……
他正在把每个恶魂放来的探测微波给错开引偏,实是想都没想到他身后这个清丽中带着妩媚的岳家大小姐,脑中转着转着的,竟是这一些奇异至极的怪念头。
哇哈哈,别看这些个数量还蛮不少的有趣怪头,有脸有眼的,探测敌人其实全靠它们放出的感应波,简直就跟瞎子没两样,要不是我立起的护圈中,还包括了那个红菱大小姐,早就将身体的振动调成和它们一样,与其在空中同时游玩了……哪里还要像现在这般,把每一束扫来的感应波给引偏……
不过没关系,这些怪头的数量虽是不少,总还是和那怪菌数以百万计的个体差得太远,没什么太麻烦。强转体质振动,会让肉身崩散,大小姐的身体可受不了,别一个弄不好,连块皮都化光,连我也没辄了……
接着他就感应到了一股极其强大的气场飞速接近……
嘿!这家伙也该来了……
唔……真的功力修为是到目前为止最强的……原来“人”也不全都是喜欢把自己身体弄得这么糟糕的……
突然间,红菱见到附近密密的鬼脸阴魂好像起了一阵骚动,有个地方的鬼头纷纷挤移,因为其数量实在是太多,远看起来倒像是鬼脸群滚滚而动,乍然裂开,分出了一条圆型的通道那般……
一条人影,就从那全由鬼脸阴魂聚成的圆型通道中冉冉出现……
四周绿幽幽的云气,也随着缓缓不断流转,更是密密的几乎不见夜空。原本怒涛奔腾的隆隆雷声也渐趋缓和,慢慢消弥不见,所有的鬼头口中的哭号更是倏地停止,让四周突然就这么地安静了下来。
人影渐近,绿云更浓,霎眼间不闻半丝声息,更是让人耳朵一下子适应不过来,脑袋里依然嗡嗡作响,透着比音响振天还要肃杀的诡异气息……
那是一个全身裹在一袭比夜色还要更暗上十倍的浓暗黑袍……
不,说黑袍是完全不对的,因为没有衣领,没有袖子,没有袍摆,什么都没有,只看得出一团黑呼呼的质料,连是布绸还是丝缎都完全无法看出。
那种感觉,简直就像是把最黑暗的夜色,全部拢在身上一般,让人什么也看不清……
那人身后周遭,飞起的片片黑色袍尾,几乎长达七八丈……看起来就像是披着一条超级特长的黑色披风那般。
又更像是身后隐藏着的魔鬼长爪,鬣鬣的飘动便即是魔鬼长爪的变形伸缩,在绿云的衬托之下,显得益发森然冷峭。
看不出四肢,看不出肥瘦,连身形如何都不大看得出来。
唯一可以分辨的,就是他那异常高大的身材,几乎可以和那个大色狼怪物相比肩。
不过也只有这样了,连身形是高瘦还是高壮都无法辨认。
另外还有一个可以看得到的,就是他脸上那个绿光闪闪的修罗鬼王金属面具。
两只长角斜斜指天,面具的眼中透着绿莹莹的双目,唇下两只长长的獠牙斜斜指地,与朝天的两角恰成四方放散的对称角度。整个面具看起来就是充满了其极阴鸷狠厉的煞气,让人忍不住机伶伶地打起寒噤。
红菱见了这个奇异无比的怪客,就觉得心头宛如压住了一个重铅那般,直觉得浑身不舒服,几乎忍不住想靠近那个大色魔一点……
那个修罗鬼王面具里绿绿的眼光在大色狼和红菱的身上一转,发出一种说不出是什么样腔调的怪异语音:“尊驾是何处所来?竟能破去本师‘浮屠阴魂球’*?在本宗威力至大的‘都天十二天鬼阴符*’的符鬼搜魂之下,居然能够引去搜魂之机,想来当也是我‘死亡道’中的特殊高手,不过见尊驾上下身无寸缕,本师无法揣猜渊源,你如此横来插我宗派行事,是否真的要架梁拦水,摆下过节?”
他说话本就不大顺溜,如今这个戴着修罗鬼王面具的怪人开口就是一串问题,还夹了许多怪怪的切口,更是让他有点不晓得该怎么接口。
红菱自与这个野色狼接触,总算明白这个大家伙不大会说话,对这个怪人所问的问题,恐是难以回答,如今一见果然他只管在那里嗯嗯啊啊地,怎么也接不了嘴,不由得在后替他开口道:“我等自在此处,并未有阻拦前辈,如何却说我们架梁拦水?请问前辈是那一派清修?祭出这等骇人*意欲何为?”
那个高大怪人见这全身*野人般的大块头只是嗯嗯啊啊地不说,心中本已不快,听得他身后的红菱插话,绿幽幽的眼光瞥了红菱一眼,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心爱的东西那般,直瞪得绿光萤萤的眼芒放射而出:“你这个小姑娘大约就是放出‘裂天剑气’的小女娃吧?好根骨,好魂魄,嘿嘿……血魂已是驻身…桀桀……太好了……这个傻大个儿野人不会是你‘裂天剑宗’的师长,你知道他是哪个洞里冒出来的么?”
红菱听到此人竟然知道自己之前曾经放出“裂天剑气”,心下讶异,正想询问,又听到那人后面的问话,心中直是如滚轮般快速翻动。
这个打自己清白身体主意的大野人功力太高,又捏着***生魂做为要胁,自己是无法抵抗了,此时忽然来了个功力显然也是深不可测的左派高手,何不利用他们现在不知道怎的生起的误会,让他们狗咬狗一番?
但是这个戴着鬼面具的高大怪人,看来也不是个什么好路数,别要才赶猛虎走,恶狼紧接来才好……
心下正在犹豫不决,嘴里倒是自然而然地脱口说道:“他是‘九幽鬼灵派’当今宗主的师叔,鬼符祖师,‘死亡道’中修练已久的成名高手,前辈最好还是自认倒霉,赶快退去吧……”
功力达到如此能够瞬间转变天象的强者,岂会这么容易退去?
红菱心中一团混乱,在一种复杂得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的心态下,如此思忖着。
那个戴着鬼面具的怪人听到红菱的话,停了一下,突然发出了高亢又难听的桀桀怪笑,其笑声*外传,让人听了实是难过异常:“你这小女娃说这个傻大个儿是鬼符祖师?桀桀……倒真的是‘死亡道’上声名久着的高手……桀桀桀……小女娃儿怎的会和他一块?”
红菱被怪人问起伤心事,不由得毫未考虑地又脱口说道:“这可恶的鬼符祖师以我长辈的生魂作质,要胁于我……”
“哦?这大个子野人要胁你什么?”怪人面具下眼光闪动,似是快速地思忖着什么……
“他要我…他要我……”红菱双颊飞红,却是怎么说不出那色魔的无耻要求来,只得含糊地道:“要不是他抓住了我一位长辈的生魂,我宁愿死也不会答应他的要求……”
“生魂?桀桀……我明白了……原来你们不是一路的……小女娃儿快过来吧,我方才在路上顺手已是救起了一个老太婆的生魂,原来这个野人是以此要胁于你,你瞧瞧你那个长辈的生魂,是否便是这个老太婆?”
说着黑披风中现出了一只白森森宛如鬼手的右掌,在那枯瘦的手心之上蓬然现出了一团绿色约有拳头两倍大小的烟球,而那绿气滚滚的烟球中,正显现着一个全身*的老太太影像,便似是被那层烟球生生关住了那般,直在里面四处乱敲乱爬,却是到处找不到出路……
那个怪人一眼就瞧出了红菱并无浮气空中的功力,便即身形下降,边还往后退去,停在远处的一个竹巅之上似是等待着红菱的来临……
红菱一见那个老太太的影像似是有点眼熟,然而绿烟中的影像又小又看不大清楚,加上怪人的动作快速,一下子就退得老远,等着她过去,心下立即大急,便要往那儿冲去……
才刚起步,便撞上了那层淡淡的紫红色光罩,全身紧束,半点动弹不得……
红菱忍不住大骂道:“你这畜牲,我奶奶已是被人救起,你再也不能强迫我答应你什么了…”说时努力挣动身躯,却是连手指都无法移动一下……
他从方才红菱和那个怪人的对话里,知道那怪人手上确有某种意识的振动,切入感应之后,早已确定那种意识的振动层次,正是岳家庄里那个老太太少去的意识部份。
听到了那个怪人的话,心下也就相信真是那人顺手在路上救来的,不过这个怪人的意识振动有些怪异的地方,似是在想着什么企图那般……而且对象正是这个红菱大小姐……
“我没有强迫…你作什么呀…”他结结巴巴地说:“那个人…意识振动…有点怪怪的…好像…好像想对你做些什么……你真的要…去吗?”
全身无法动弹的红菱,气得大声叫道:“不管做什么…也比你那龌龊的要胁好一百倍…况且我***生魂就在那儿……连你那无耻的要求我都答应了,又有什么可怕?我一定要过去……你还不快把我放开?”
心灵感应波透进时已是明白了那层绿烟的特性与拘束魂魄的作用,他迅速地评估着彼此的距离与速度上的考虑,依然是谨慎地道:“这个这个…我可以…把他手上…***生魂转摄过来…你看好不好?那人总有些……怪怪的……”
红菱听他此时依然还不放过自己,不由得更为生气地道:“把我奶奶抢来,再让你这色魔要胁我和你…和你……你你你…你快放开我……”
他被红菱骂得莫名其妙,不过她既是坚持要去,那也只好由她了。于是束住的光罩顿开,在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已是频率倏转,提到了所有怪头鬼魂无法侦测得到的层次。
但见他的身形忽地就变得有点模糊,宛如就像是只有一层淡淡影像的薄影一般。轻轻一闪,就这么消失在空中,简直就像是溶入了周围密密的鬼头阴魂之中那般……
红菱周身紧束的气罩突松,连忙头也不回,生怕那个色魔又临时改变主意,赶紧踪起身躯,掠往那个全身黑色袍带长长飘起的怪人之处。
在她飞掠的途中,显然周遭的鬼头阴魂立刻就发现了她,每个丑恶恐怖的鬼魂立即转向面朝着红菱,流出绿涎的流出绿涎,獠牙伸缩的獠牙伸缩,口吐绿烟的口吐绿烟,直是引得所有周围密密麻麻的魔头鬼魂一阵骚动……
可是怪异的是,之前如猛兽般扑来的凶悍气势,却不再出现,每个怪头的虽然就像是见了肥肉的饿狗那般,直盯着红菱飞掠的身形,可是却没有半只鬼脸扑上来,像是收到了什么指令的猎狗那般,只是在原地并不移动……
反而是红菱身上的“丹心血魂”猛地暴窜而出,裂分八方,直扑周遭的凶恶鬼脸。
“丹心血魂”果然威强势猛,那暗红色的如潮芒光一冲到那些鬼脸之前,立即“蓬”地爆起了阵阵的暗红色与绿萤萤的光晕芒雨,响起了劈哩叭啦的互斗之音。
那些鬼脸虽是听命不追击飞掠中的红菱,但是对于飞窜而来的“丹心血魂”却是毫不客气,立即哇然大叫,猛然撕咬,立即战成了一团,直斗得砰砰碰碰,劈啪乱响……
黑袍怪人的感应气机其实无时无刻不在锁定着那个人虽是*,然而所展现的气机却是如海般无尽无量的大个子野人,和他所立起的怪异光罩。
这个怪光罩中不断地把“符鬼搜魂”所放出的感应气机给引得偏向了一边,以致于他们所处的那个位置,对自己这一万两千七百个符鬼来说,等于是不存在的空间,所以才会显得如此的视若无睹……
这是什么闻所未闻的怪异功法?竟然能避自己“都天十二天鬼阴符*”中素以搜索敌踪,自动攻击著名的“符鬼搜魂”?
不用说也知道,这看似像个野人的*大汉,实是自己一生所仅见的超级强敌……
在如此状况未明的情形下,岂能这么莽撞地与那怪异光罩接触?
黑袍怪人心下提高全身功力,小心地引着那个小女娃说话,想让她能自动地脱出那淡红紫光流转的怪异光罩威力圈……
本以为那个*大汉没这么容易就放小妮子出来,自己原本也只打算从他阻止小妮子的手法中,看出一点端倪……
没想到那个小女娃只不过骂了几句,那*大汉竟就这么地放开气罩,让她飞掠而出。
更诡异的是,这个“裂天剑宗”的小妮子一飞掠而来,那个*野人竟然全身的影像在这一瞬间突转稀薄,然后就生像整个人其实只是个投影般,咻地就这么生生消失于原地……
黑袍怪人心中警讯频起,知道这个怪异至极的*野人以肉眼难见的极快速度,已是隐藏于不知何处了……
当下立即摧气加元,令得一万两千七百个符鬼腾腾大动,感应气机密密麻麻放出了三万一千六百条,直是布得几乎十里内的上下空间没有一寸的空隙……
其中只要有一条测到了反应,立即就会引动所有的符鬼暴冲而去……
嗯!竹林中鬼眼和鬼手两个笨门下正将生气转成死气,显然是想避过什么人的感应追击……一定是在躲这个小妮子,若是追击他们两个的是之前那个*野人,早就被其抓出来活剐了,那还等到现在?
奇怪?怎的毫无反应?竟生像是那个大个子野人就这么消失在此处空间一般……
望着飞近的“裂天剑派”那个小妮子,心下不由得大喜……
这下子“都天鬼旗”总算是找到了驻旗主魂,若以此女根骨魂魄,再加上现在还在与符鬼狠斗的“丹心血魂”,“都天十二天鬼阴符*”威力立增三倍,到时就拿那个野人祭旗,实是大妙特妙已极……
想到这里,那黑袍怪人忍不住在面具后狞笑起来……
他把身形的移动,提高到人类的眼瞳难以捕捉的速度振动层次,在这一瞬间已是闪飞到了竹林中的某个角落,之前那个怪可怜的人头球,正在他趁着那黑袍怪人的什么“都天十二天鬼阴符*”法威到达之前,布起的一圈闪着淡淡莹莹紫红色流芒的光球中,甚为轻松地缓缓转动着,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来,这一百零八个人头之前被拘束法威,紧勒挤压的抽髓般痛苦已是不复再见。
他的身形一出现在大人头球的旁边,球上的每个人头表情立即改变,虽然双眼依然而有两个黑洞,嘴也轻轻地张着,不过就是可以让人感觉到每个人头脸上所显现出来的那种愉悦与感谢,而他也双目露出温柔安慰的眼神,边充满感情地望着之前受苦的每个人头,边轻声细语地说道:“让你们等了一下…现在…马上就把你们放开…因为我曾经见过一些比较特别的事…所以总想在把你们放开之前…先确定一下这样做…会不会有对谁不好…现在我已经肯定了…放开你们对谁都不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他的手摸着那个胖宝宝的小脑袋,而那个胖宝宝似乎也挺高兴地张着小嘴,格格轻笑,他在脆脆细细的笑声中继续说:“不过现在状况又有点不同,我要是这么把你们放开,目前外头所有的空间,都被那个怪怪的人所布起的‘都天十二天鬼阴符*’还蛮强烈的能量充斥着,依你们现在嬴弱的振动,一现形就会被那威力给吸收掉,再也无法回归自然,所以我现在想了个办法,你们听着,瞧瞧是不是行得通,好不好?”
他的这些话是将振动层次提高到了与这些无辜被束住的阴魂振动层次相同的状态中所发出,所以他话一说完,每个人头都猛点着头,看起来就像这个大人头球的表面正在和谐地蠕动一般,直是让人惊叹不已。
连和生命型态不同得天差地别的怪菌,他都找得出办法沟通了,与这些阴魂说上些话,自是对他没有任何困难。而且他发现这些阴魂的振动层次,与生前的意识振动层次并没有差得太远,不用担心时间上会有什么感觉上的太大差异,像老树与怪菌那样。
“我的想法是…”他继续说道:“要把你们的振动层次改变不是什么难事,你们的魂体反正也是要回归大自然老妈那儿,这个词是我向一个怪朋友学的,可是问题是一但改变你们魂体的振动层次,恐怕就会变成了其他的生物了,弄得不好变得像我那个怪菌朋友的话,我可不觉得高兴哩,他太凶了,吓人得紧。大树老兄的动作实在是太慢,也不怎么恰当,想来想去,还是维持人类的型态回归比较好……大自然老妈以后要怎么做是她的事,我可管不着,不过你们想维持人类型态的振动层次回归自然,现在外头的状况是不大允许的,本来等那个怪人收法离开之后,再来就行了,可是我又明白你们现在被拘在这个球里,虽然我把紧束的力量松了许多,感觉还是很不好的,所以我想了个办法,干脆把你们的振动层次拉离这个空间,这样你们就会以人类型态的振动层次,进入另一个世界,不过我先说好了,我也不明白那会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因为我也没去过,因此我想问问你们,是想在这里等一下,还是照我方才想出来的办法?”
话方说完,立即有个白头发的老公公猛点着头,送来了一串又强烈又迅速的讯息……
他边听边回答着:“什么?老爷爷你说什么?这是脱离了六道轮回吗?没听过…我不晓得什么叫六道轮回……我只明白那是不同的空间…什么?读书?…我确实没有读过书的……我家穷吗?我也不知道……家是什么?穷是什么?…老爷爷…我是不大聪明的……有很多事不懂的……是吗?喔…大叔…你们决定全部要走吗?全部要脱离什么六道轮回吗?是…是…是的大婶…不过我不认识佛祖耶……没把握是不是会送到他那儿……什么?阿狗叔你说什么?三清祖师?…这个这个…我也不认得他耶……喔……只要别送到地狱就好了……嗯…嗯…保生阿姨…我也不明白地狱在哪儿……什么?很难受的地方……这个这个…我尽量…不让你们不舒服好不好?…是…是…老婆婆你放心……感官的振动层次我挺有把握的……该是不会送去让大家不舒服的空间的……”
他虽然可以清楚地听见每一个人头送来的讯息,不过他嘴只有一张,说话又不大流利,只得前句对着这个说,后句就赶紧对着另一个说…直是忙得抓耳挠腮,应接不暇,乱哄哄地好不热闹……
最后好不容易大家获得共识,信任他的能力,请他把大家送离这个空间。
本来大家彼此之间还有点争议,后来还是白爷爷说,他一定是佛祖或是观音菩萨派来解救大家阴魂被束的痛苦,救他们出轮回,这可是几辈子才有的机会,不去的岂不是白白错过了佛缘?
他是不明白谁是佛祖,谁是观音菩萨,但大家听白爷爷这么一说,立即就达成了协议,每个人都想离开这个空间却是事实……
于是他开始调动气机,把这些人的振动完全改变。
他意识的动作一开始,人头球就立即产生了一种怪异的现象。
他的作法是,并不改变这些人头的振动层次,而是不断地将自己庞大的真元能量贯注进去……
几乎是马上,人头球就开始大量地放出了强光……
他小心地收束与改变外罩的气层性质,如果有人从外面看进来,就会发现在这一瞬间,那个包在外面,透着淡淡紫红色的光球气罩,已是立即变成了一个黑漆如墨的黑色球体,所有光线都无法进入,而所有光线也透不出来。
因此尽管球内已是发生了天大的变化,在球外却是半点也看不出来……
他不断提高速度,将大量的真元能量一重又一重地灌注在人头球之中……
一重又一重,一股又一股……
他已将自己的动作提到了极高的层次,他明白自己在这里虽已灌入了超过六万股的强大真元能量,可是在护圈外的人,却是不及半眨眼的时间。
怪菌的特性与经验,让他得以尽情地发挥……
他之所以这样作,是因为他不想这些事做完,圈外的情势产生了任何的变化。
依红菱前进的速度,他该是可以不致出大多岔子的……
人头球在这一霎眼间,已是变成了一个纯由能量构成的光球体,原本束住这些阴魂的法力已是被崩散分解,完全消失,可是因为他灌注能量的动作太快,这些已是脱离了束缚的魂体,根本还来不及往外散开,奇特的景象已现……
似乎是从人头球的中间,洼然出现了一个充满光明的空间,那种光芒虽然强大却并不刺眼,而且只有在出现的那个空间显现,并不穿透到这个空间里来……
人头球往外崩散时,已是进入了那个充满光明的空间之中,而就在人头球一穿过这个空间裂缝后,原本他所灌注的超级真元能量整个地在此间消失,裂缝立即收合,轰地一声,把他震得脑袋里嗡嗡直响……
还好护层依然强大,没有受到太大影响,震动的音波也没有传出去,否则就这一下,想不被人发现也难了……
红菱飞掠之中根本没有顾到其他,只是一心一意地想见到最疼她的奶奶生魂是否无恙,待到掠及那黑袍怪人处,那人还把右掌伸出,让红菱细细观察……
天啊,那是***生魂没错,只是浑身*,有点狼狈,但是看来精神还好……
“奶奶…奶奶…”红菱忘我地对着那个绿烟球中的小人叫喊着:“是我呀…奶奶…是我小菱儿呀……”
“别叫了,”那个黑袍人右手一翻,就将绿烟球不知道收到哪里去了,只是冷冷地道:“你再叫,她也听不到的,‘绿烟生魂珠’名列十大奇珠之一,岂是你这么叫一叫就透得过的?”
红菱听得心中一震,绿烟生魂珠?
“前辈你……”红菱全身真气凝集:“前辈你到底是谁?为何会有‘九幽鬼灵派’‘鬼灵四宝’之一的‘绿烟生魂珠’?”
“我吗?”那高大的黑袍人对着红菱低下了头,身后飞起的长长披风看起来就像是九幽飞来的烈烈妖魔:“你该是听过的,本师是‘九幽鬼灵派’当代宗主的师叔,‘鬼符祖师’……”
红菱骇然中长剑聚集真气,劈啪裂然而起,可惜鬼符祖师功力高她太多,伸手一指,高大的身形后立即“嗤啦”窜来四条活蛇般的披风袍尾,噗噗噗噗地把红菱开始放光的宝剑给缠了个结结实实,刚聚起的真气立即崩散,往四肢百骇冲去……
“哇哈哈哈……天驻定要你这小妮子做我‘都天鬼旗’的驻旗主魂,竟然就这么把那个粗野人当成了本师,实是天赐良机,你就乖乖地让鬼旗吸尽你的精魂血肉,作我‘都天十二天鬼’里的第一大将吧……哈哈哈…”
在这一瞬间,红菱心中唯一想到的,竟是那个原本被她认作是挟魂要胁,有点呆气的大个子野人,以轻而又轻的语气喃喃道:“你…你到哪里去了?”
流气所及,红菱立即在竹巅站不住脚,往地面跌了下去……
鬼符祖师突然双手乍开,一大片嗤啦嗤啦的暴响,宛如变魔术般,从他身上立即剥裂地一声,一层又一层的黑色布片从他身上脱出,转眼变成了三大卷在空中鬣鬣飞扬的黑色飞绫,每一片的长度都已超过了十丈以上,直是让那小而又小的空间之中全是快速振动的暗黑绫布,其他东西一概不见……
远远望去,方能看出那是三面长度实在是极长的黑色绫旗,鬣鬣飘动的旗面带起了一阵阵又浓又大的黑色烟雾,竟像活物般托住了红菱的纤细身子,接着又是一大片“啪啦啪啦”绫旗飘风声,一条条黑色的布绫,已是朝红菱全身卷来……
红菱全身疼痛,直气乱窜,心下已生机断灭,绝望至极,又痛又悔,却已来不及了……
那知就在这一瞬间,便在红菱的身边,此时竟唰然一响,大个子野人的身形就这么生生地出现了,还正对着红菱露着白牙微笑,似是以着无言的声音回答着她之前的询问:“放心,我就你身边,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骇然吓了一跳的红菱看清了是谁,心下激动,立即忍着周身的疼痛,奋力往他身上抱去……
大个子野人捞住了她的腰身时,如蛇般的黑绫已是缠住了红菱的四肢头颈……
他一接触到红菱的腰身,立即就发现她的真元反窜,已是走火入魔之相初显……
他也许不明白走火入魔这个名词,不过却已经在这不到眨一次眼的时间中,推算出这样下去,红菱会有什么后果。
嘿!果然碰到了个功力比你强的人了,你的裂天剑气马上就转而伤害起自己的经脉了。
时机紧迫,他立即调动真气,将自己体内的充沛气机传入了红菱真气乱窜的体内。
暴如狂潮的气机冲入,马上把红菱的经脉拉大。
哇呀!看来非得再次用上怪菌那一招不可了……
还好前一刻才把那个人头球送走,经验可以算得上是丰富了吧……
他陡地将真气的振动层次拉高,在这一眨眼的瞬间,贯通了红菱全身所有的大经岔脉,细微支络,总数高达九千六百条的所有粗经细络……
原本缠卷住红菱头颈四肢的黑色飞绫,立即受内气外放所激,陡然被硬逼了开来,他抓住这一线机会,猛然一推,竟就这么生生地把红菱推出了现在已是缠成一团的层层黑绫之外……
红菱乍然觉得本来如剧痛割心的乱窜真气竟然就在这一瞬间完全消失,接着眼前一亮,就发现自己被那个怪野人给推了出来,在她眼中,清楚地看见了已被层层黑绫缠上身的他,竟还在对着自己露出那纯真至极的大脸,微微而笑,清澈深遂的双眼,似是在告诉她:“你看,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他之前的承诺忽地在她心中响起,是那么样的真诚,是那么样的实在,让人不由得不相信,这是一个对心爱至极的人所作的承诺……
一个倾其生命,也要做到的承诺……
她的芳心深处,此时宛如被人大力翻动般,心弦猛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