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室再次陷入黑暗,深夜中,只剩下粗重的喘气声。
“宿主怎样了,是不是还觉得难受?”夜寻蹲在她榻前。
柳如颜翻了个身,将身子狠狠地蜷缩起来。
她觉得难受,就像是体内的血液不停沸腾,翻涌,叫嚣着,想要找个出口。
额头沁出细密的汗,脑海中有道声音,一遍遍重复:只要放弃挣扎,乖乖成为傀儡,就不会再痛了。
“不想再痛了……”柳如颜意识混沌,跟着那道声音呢喃。
“柳如颜……宿主……”
是谁在唤她?
柳如颜迷蒙地想,是谁在耳边同她说话?
她睁开眼,视线中映入夜寻关切的眉眼。
在这世间,还有谁会在意自己,柳如颜费力思索,一张张鲜活的脸庞相继闪现——泉叔、小杨、夜寻。
她依稀记起一些事来。
之前为了让泉叔安全无虞地带着铁匣突破重围,她单独留下,与沈晏初周旋。与此同时,泉叔与小杨互换身份,小杨易容成泉叔的模样,甩掉苍冥派的那帮手下。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是赶紧逃出去,与众人汇合。
柳如颜望向守在身侧的少年,她勉强一笑,笑容因牵强而显得孱弱:“我这不是好好的,放心,还死不了。”
夜寻喉头一哽,他的资料库里存储了各式话语,却没有一句能告诉他,如何去宽慰一个看似坚强的人,也许只有在这种时刻,他才意识到宿主还是名十七岁的姑娘。
他转念一想,随即从系统空间取出药罐:“这里有抑痛丸,宿主赶紧服下。”
柳如颜伸手接过,丹丸味道微甜,没有她平生厌恶的那股苦涩味。
待到药效发作,痛感果然没有之前那般强烈。
她尚有一丝力气地坐起身,望着头顶雕花砖透进的月光,怔怔出神。
她暗自惆怅着,不知这样的忍耐,最终迎接她的是永无止境的痛楚,亦或是,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的傀儡。
“宿主不妨说说自己的过去。”夜寻打破沉寂。
她阖上眼,像是累极:“那些过去没什么好说的,不是待在军营操练,就是替朝廷执行任务。”
“那宿主为何要做斥候?”
为什么?
其实她未曾深究过,只知道,这是他们柳家的命。
柳家先祖,原为唐朝旧部,自唐灭,梁国皇帝登基,他们便被流放至并州。
几经辗转,到了她父亲柳铭这一代,年少从军,后来又追随太原尹,助其于河东十二州称帝,建国“汉”。
忆起往日种种,她缓缓说着,音色不同于以往低沉的声线,在这刺骨的夜中尤显轻灵。
“父亲常说,做人不能忘本,他苦心钻营出各项绝技,让柳家的斥候成为沙场,乃至朝廷的一支精锐部队,而我的出生,便是为了接替他,成为最出色的一名斥候。”
夜寻了然,小心翼翼地问:“那你父亲后来怎样了?”
“阿耶他……”她轻声说着,音色中竟带着一丝凝噎,她最终没有说出口,长长叹了一气,尔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不知何时睡着,再次醒来,已是天明。
阳光透过雕花砖,柳如颜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除了有些酸麻外,身子倒没有别的异常。
夜寻随即出现:“宿主今日感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