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眯着眼,像是大梦初醒,梦里光怪陆离的景象始终挥之不去。
此刻她躺在一张竹架里,董轻弦和白芷一前一后地抬着,公输宇就趴在她旁边,笑得没个正行。
再往前,是一丛丛人影,背着布袋行李,正在埋头赶路。
公输宇递来牛皮囊,拔掉瓶塞,把水喂到她嘴里。
柳如颜确实觉得口渴了,饮下半壶子水才缓过劲儿。
“这是哪?”她问。
“新帝下令迁城,手脚麻溜地早就跑了,就只剩一帮老弱病患走不得远路,一直不肯出城。白大哥想尽办法,让大家互相结伴有个照应,总算是劝动了。这不,刚出来没多远,城里就发了大水,要是晚上一步……”
公输宇心有戚戚,没再作声。
柳如颜捂住头,记忆有片刻恍惚:“我是怎么逃出来的?”
公输宇怔了一下,才说:“城西有条地道能够通往城外,自然是偷偷带你出来的。”
她拧住眉,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那帮官兵呢,先前那阵势,如何肯放过我?”
“哎,你就别细究了,待过了这座山,下一个镇子便能歇脚,没准还能收纳这些难民。”
柳如颜突然从竹架坐起,一双眼仁黑得吓人。
她盯着公输宇,沉声问:“秋莳呢,为何这一路没有见她?”
公输宇唇瓣翕动,不敢再吭声。
她一把扯住少年的袖口:
“怎么不说了?”
“她人呢?”
“秋姑娘到底去哪了!”
白芷扭过头,音色已经不稳:“秋姑娘她……没了……”
“没了?”
柳如颜阖住眼,胸腔里一阵阵的疼,钝痛过后,却是无力。
她拽紧指尖,凝视系统界面的那一行文字:剧情人物秋莳,殁于龙城晋阳篇,享年二十五。
同心契,同心同德,为她所用。
所以就一命换一命?
四娘,你好狠的心……
眉黛夺将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
秋四娘最喜红衣,最忌薄情,嬉笑怒骂皆是生动,怼人也忒毒,那时在祭祀台对柳如颜恩将仇报,明明贪生怕死得很。
后来她来到晋阳避难,又见易容术委实不错,足以假乱真,当时她还说,若能学会这个,以后行走在外也不用怕谁。
她习得易容变声,常常会效仿柳如颜。
公输宇曾开过玩笑,说这俩姐妹站在一块儿,险些分不清谁是谁。
“你们一早就知道的,偏偏都瞒着我。”柳如颜声音嘶哑。
“秋姑娘心意已决,她说这辈子别无所求,只愿你,余生安好。”白芷说着,递来一封信。
柳如颜接信展开,垂下眼。
“丫头,我让小白把药下足,估计等你醒来,老娘早就去见阎王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