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园中,惨叫声不绝。
园中仆从奴婢,无论男女,皆杖刑六十,由侯一带人执刑。
郑经坐在廊下的胡椅上,冷着一张脸,灯火下,脸色略显得有些惨白,温翁自郑经进园,就觉察到郑经的神情有些异样,但此刻,站立在旁边,不敢上前劝半句。
杖棒声此起彼伏,惨叫一声高过一声,回荡在庭院上空。
平日里,郑经是最不喜听这样惨厉的叫声,行笞刑时,要么他不在,如他在场,都要堵住受刑者的嘴,可偏偏今儿,郑经吩咐行刑时,不但亲临这现场,还特意下令,不许堵嘴。
不知过了多久,一刻钟、半个时辰,园中仆从大约有一半人已挨了刑,还有一半人在旁候着,跪在地上,都瑟瑟抖。
周遭萦绕着血腥味,很浓。
温翁犹豫了许久,缓缓道:“大郎,这里就交给侯一处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商议一下,明早如何去寻找五郎,听说临出门前,五郎去了北堂口,不如去一趟北堂口……”
郑经扬了下手,打断了温翁的话,“不急,我知道阿奴去了哪里。’”
温翁听了这话错愕不已,只是既然这样,郑经为什么的脸色还这么差,怒火腾腾,刚进园吩咐执刑时,如同终于找到了一个泄的缺口,不过,看出郑经的不耐,他未再开口。
繁星不知何时,已隐去;
灯火照亮庭院,如白昼。
在一片惨厉声中,忽然有一个仆妇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还是一下子就突显了出来,格外清晰,“大郎,十娘子过来。”
“什么?”郑经目光凌厉地扫向进来回禀的那个仆妇,看清楚是跟在郑绥身边的华妪,便信了,忙地起了身,“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带她来这儿了?”说着转头望向不远处的侯一,扬了扬手,人就急忙出去了,中庭的杖刑声一下子就嘎然而止了。
望着郑经急匆匆的背影,温翁伸手大拊一下额头,不禁为那些还候在一边受刑的仆从庆幸,大抵今儿这一遭是能免过去了。
郑经刚出园子门口,就看到郑绥沿着青石板路而来,身后只跟着丫鬟采茯和仆妇张妪,眉头不由蹙成一团,走了过去,“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郑绥几乎是吓了一跳,顿住脚步,抬头望向站在面前的大兄,明显有些愣住了,而郑经的目光转而移向了郑绥身后的采茯。
明明夜风凉爽,采茯却感觉冷嗖嗖的。
采茯大抵是第一次见到郑经这样严厉的神情,扛不住只得忙低垂下头,“小娘子夜里做了噩梦,怎么都睡不着,要过来看小郎才安心,婢女和张妪便陪着小娘子过来一趟。”
郑绥回过神,也留意到大兄的脸色很差,带有愠色,和那回要揍五兄时的模样很相似,怕他会处罚采茯,遂忙道:“是我要过来看阿兄的。”脑袋明显侧了侧,望向郑经身后,可惜并未见到五兄的身影。
眼中的期盼很大。
郑经轻摇了下头,想着院子里的血腥味实在很浓,此刻,不太适合她过去,更何况,野奴现在不在里面,脸上表情有意缓和了许多,才蹲下身,握住郑绥的手臂,“熙熙,太晚了,阿兄送你回归宁院。”
实在想不明白,都这么晚了,祖姑姑怎么会让郑绥出了归宁院。
“大兄,我见了五兄,就回去好不?”眼睛如黑曜石一般,乌黑亮丽,只是此刻,里面溢满了恳求,娇嫩的脸庞,浮着一抹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