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歇,大多数人都已疲惫不堪,然而,山岗上的两位主事者,无论是郭家的郭大郎,还是郑家的郑经,没有一人开口说停或撤。』』
外面辚辚吭吭的锄挖声一直不曾间断过,挖掘的人都已轮换了好几批。
棚子里,桐油灯亮了一夜,郭大郎和郑经,俩人相对而坐,形容憔悴,满脸疲倦,目光却又极其炯明,盯着案几上的几张函笺,看了许久,函笺是两府里派人送过来的,是有关于昨日晌午的地动和新郑的最新军情。
俩人皆是家中嫡长子,很早就开始接触庶务,接纳宾客,统领部曲。
“……地动的中心在哪,只怕要过些日子,看各地的邸报,才能知晓了。”整个豫州之内,根据打探而来的消息,都有轻微地动,有房屋倒塌,有山体斜坡的,亦有人员伤亡。
不过,受影响最深的,还是在新郑东南,北燕和石赵的对峙。
郭大郎抬头的看了郑经一眼,“我们出去吧。”都这个时候,还一直无所现,希望已经很渺茫了。
郑大郎迟疑了一下,手抚着额头,没有立即起身,伯父遣人来让他和五郎回府,大概也是怕单留五郎一个人在这边,他不在,三郎看不住的,还不知五郎闹出什么事来,只是跟他回去,五郎怕是不会愿意。
只是最终,还是起了身,出去前,先把侯一叫进来嘱咐几句,才出棚子。
东方即白,启明星一闪一闪悬挂于天际边。
望着前方的情景,火光通明,却仍旧没有一丝现,郑经的一颗心,也彻底地沉了下来,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哪怕挖到什么,怕也不是活的了,脑海中浮现出十娘的模样来,顿时觉得心口难受得厉害。
他犹如此,何况野奴。
郑经抬眼,就瞧见阿奴踞坐在满是土石的地上,目光呆滞地盯着前方,神情中透露着无言的悲伤,阿奴虽嘴上一直说着熙熙会没事的,只是阿奴一向聪慧,他能想到的,阿奴怎么可能想不到,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俩人过去,郭八郎还回头,喊了声阿兄,郑纬是连动都没动一下,仿佛此刻,他眼中,唯有前方那片土石。
郭大郎看了眼起来的郭八郎,神色肃然,沉声吩咐,“天亮后,你去一趟河东柳家,把阿姐的长女大娘子接来家里来住一段时日。”阿姐长女大娘子比妹妹三娘子大一岁,两人虽隔了辈份,名为姨甥,却长得极为相像,更似姐妹,也因此,阿娘格外喜欢阿姐家的大娘。
郭八郎一听这话,愣了一下,又很快明白过来,仍旧问了一句,“这样妥当吧?”
“有什么不妥当的,有大娘子在阿娘身边,还能劝住阿娘一二。”郭大郎皱了下眉头,略瞪了郭八郎一眼,三娘子是卫氏带出来的,三娘子一出事,怕是卫氏也难逃免问责,如今他只能暂时想到这个法子,让阿姐家的大娘子充当一回缓冲剂,否则除非能找到平安无事完整无缺的三娘子。
郭八郎见了,忙地应了声是。
突然,一旁的郑纬回过头,望向郑经,问:“阿兄,这是要回去?”
虽是问,语气却是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