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武帝太平兴国十年,时任中书监的崔颀,在北燕朝廷中大力推行汉化改制,希望凭借鲜卑皇族的统治力量,推行自汉魏以来的儒家治国理念,施行其高官与博学合一的门阀政治。
然而,其一系列的改制,尤其是先复五等之爵,整人伦,分明姓族,从根本上触动了当时鲜卑贵族的利益,引镇守各地的鲜卑贵族和将士强烈抗议,随着事态越演越烈,最后,太武帝不得不处置崔颀以平息众怒。
十二年前,崔颀被夷灭三族。
显赫一时的清河崔氏,由此坠入低谷。
郑经曾仔细看过崔颀的汉化改制方案,也与府中幕僚宾客探讨过崔颀失败原因。
崔颀的改制没有错,是大势所趋,错的是当时的军权掌握在鲜卑贵族手中,而汉人凭藉才学进入鲜卑人所建立的朝堂,以儒家知识和文化建立国家制度,所任官职,多清而不要,有谋议而无决策权,更多是据虚位而无实权,至于统领重兵,把守郡国,更是鲜少。
就譬如外祖父的中书令之职,若领尚书事,便总揽朝政,而无此头衔,便是与尚书台的尚书令和门下省的侍中,共同参预朝政。
藉此,郑经才萌生这样的想法,不走寻常出仕的途径。
而如今,已不是十二年前,经过朝廷大力扶持,皇族宗王势力已渐将起来,他可以从诸王幕府做起。
“我会修书一封,阐明个中原由,让你带给外祖父和阿舅。”
“这样是最好不过了。”崔世林望着对面一脸老成的郑经,失笑道:“我正苦恼和祖翁耶耶怎么说,怎么交待,你大约也猜到祖翁和耶耶的想法。”
郑经只点头,没有接话。
崔世林一口抿干杯中清酒,把酒盏放置在案几上,身子微微往后面的隐囊上靠,如白玉般的手指轻抵案几,乌黑的锻用一根青玉簪子束了起来,一身素色的宽袖长袍,就着窗口射进来的阳光望去,越衬得肤白如玉,色转皎然,道不尽的流光溢彩,惑人眼眸,
只听崔世林朗声说道:“好了,如今说完正事,说家事。”
“有分别?”郑经回过神来,挑眉望向崔世林,他不觉得有分别。
先时,崔世林同样也察觉到郑经的异样,以及方才郑经和郑纬说姑丈郑瀚身体不舒服,他想着,更多怕是心绪不畅,“我在的这几日,会找个机会陪姑丈好好聊聊。”这也是他这一趟来的主要目的,不想因此事,使两家生分起来,从而疏离。
若是单独送消息,派个仆从送信即可,没必要他亲自来一趟。
一听崔世林提起这个,郑经就想起先前在守静园中,阿耶是那般恼怒,嘴角苦笑,“这事还是交给伯父,你虽是客,然到底是晚辈,这几天你给父亲请安时,最好别再提这些事,有些话,直接和伯父说更管用。”
郑经很确定,就父亲那脾性,能直接冲崔世林火,若论这家中,能让父亲听进去几句话的,也唯有伯父。
崔世林摇头,瞧着郑经的脸上的苦笑,他也觉得头痛,但却不置可否,突然望着郑经,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阿大,十三娘很好,不愧是陇西李氏出来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