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德音。
从岳父院子里出来,一路上,宗侃都在琢磨着这名字,德音两个字怎么念,都觉得不如娇娇两个字顺口。
所以一到家,就和四娘说:“娘子,我还是觉得娇娇两个字好听。”
“那你就叫女儿娇娇好了,娇娇是小名,德音是大名。”
宗侃呵呵一笑,“嗯,这样也行,阿耶取的名字,总是有一番寓意的。”
郑纷笑着摇头,宗侃虽不通文墨,但好在崇尚知识,敬畏有学问的人,所以,阿耶在宗侃心中,那就是一个知识渊博的存在,令他心生仰慕。
这几年,宗侃在她的熏陶下,也读过不少书,他又极喜欢读史书,每每读起史书来,都有一番自己的见解,而令郑纷更欣慰的是,几年坚持下来,不废一日,宗侃的一手隶书,已经很工整端正,与当初相比,不可同日而语,连大兄去年都曾来信赞扬:事别三日,已非昔日吴下阿蒙。
娇妖的大名,出自《诗经?郑风?有女同车》篇:……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德音,是指美好的品德声誉。
郑纷把已睡着的娇娇递给旁边的乳母,让乳母抱下去,回头看向宗侃,只瞧着宗侃脸上带着畅快的笑意,连着浓密的眉毛,都舒散开来,透着欢跃,“瞧把你乐呵的,方才阿耶把你留下,和你说了什么事?”
一听郑纷问起这个,宗侃脸上的笑容就更浓了,从里到外,通体无比舒畅,比他打一早上的拳,出一身汗,还来得痛快,咧着嘴,呵呵笑道:“娘子。你猜猜,阿耶方才留下我,和我说了什么事?”
一边说,一边拉着郑纷到矮榻上坐下。
郑纷瞧着他这傻乐的模样。也知道这会子宗侃并不需要她说话,遂只笑了笑,跟着宗侃坐在榻上。
果然,宗侃紧紧攥着她的手,兴奋地说了起来。“阿耶说我很好,嘱咐我好好待你,让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要好好教育孩子,给启郎请个好先生,教启郎好好读书,还说这次的事,多谢我费心,说感谢我救了郑家。”
“娘子,你听到没有。阿耶说我很好。”宗侃情绪很是激动,仿佛终于得到了名分一般,得到肯定了一般。
“我听到了,”郑纷抚着宗侃的手,重重地点着头,“我都听到了,我也替郑家感谢你。”
宗侃忙伸手把郑纷给抱入怀中,“娘子,我们是夫妻,你还和我客气。”想着先前在岳父大人屋子里的一幕。他是由忐忑不安,尔后到狂喜不已,剧烈的转变,令他万分震惊。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要是换个地方,他大约会跳一段舞,来表达自己心头的兴奋与激动。
好一会儿,心头的情绪才平复下来。
宗侃又忽然想起一事来,低头望向怀里的郑纷。“娘,你说阿耶对我改观了,是不是对所有舞刀弄枪的人,都已经改观了?”
“阿耶从来就厌恶兵事,认为兵者,死生之地,利益之争,怕是没这么容易改观。”郑纷抬头望了宗侃一叟,“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宗侃挠了挠后脑勺,想起自己当年的困境,他是挺想帮桓裕的,而且他不想有事瞒着阿和,这事和阿和说,应该也没什么关系,遂一股脑把桓裕和郑绥的事情说出来。
只是才刚一说完,就听到郑纷推开他,斥了声胡闹。
宗侃心头一沉,真不愧是兄妹,郑经初听桓裕说起这事,也是斥了声胡闹,桓裕这是不在跟,要是在跟前,估计阿和得吩咐他打桓裕,一念至此,宗侃伸手大力拍了下额头,瞧这情形,只怕桓裕想娶郑十娘,比他当年娶阿和,要难上数几十倍,目前郑家,可没有一个人赞同。
也不对,听桓裕的口气,郑十娘那丫头,是赞同的。
岳父大人,是最疼那丫头,又是最听那丫头,就不知这事上,会不会听那丫头的了?
宗侃的脑子,正散性地胡乱猜想。
一旁的郑纷已经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十分不安,“这不是胡闹吗?熙熙那丫头年纪小,定是让桓三郎花言巧语给骗了,不行,我得去和阿嫂说说这事,找熙熙好好谈谈,不许这么胡来。”
“那丫头还小,那丫头都十六了,你嫁给我,不也是这么大,我们俩好好的,他们为什么不行?”
“那怎么能一样。”郑纷急着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