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噩梦,我又看到阿姆,还有慕娘,还有好多人,到底都是血,到处都是……”
桓裕瞧着郑绥说到后面,情绪又变得激动起来,忙地抱紧郑绥,“好了,好了,阿绥,都过去,有我在你身边,我们不怕的。”
听了这话,郑绥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的桓裕,忽然一笑,“嗯,找到你就好。”
笑靥如花,眼前一眩,令桓裕觉得不真实。
一声咕咕叫声响起,才让他回过神来,伸手捏了捏郑绥的鼻子,含笑道:“肚子饿了,该进晚食了,我让婢女进来服侍你梳洗。”说着,放开郑绥,便欲起身。
一转身,却让郑绥抓住,微仰着头,“不许走远。”
目光满是依恋,桓裕的心头蓦地一软,俯身亲了亲郑绥的脸颊,“好,不走远,我换身衣裳就来。”尔后,才含笑掰开郑绥的手指头,往外走。
出了屋子,脸上的笑容,刹那间消失。
脸色微沉,让终南和晨风,带着人去伺候郑绥梳洗,独把辛夷留了下来。
“说吧,到底生了什么事?”
饶是辛夷自入桓家以来,见惯了桓郎君的变脸,每一次都止不住地心中的害怕,只得强忍着惧怕,把慕娘的事从头至尾述说了一遍。
“瞧着不对劲,你们屋子里还不留人,不点灯。”桓裕一听到这点就来气,怒目横视,哪怕辛夷垂着头,都觉得有如针刺。
似有许久,方听到桓裕说道:“这是第一回,也是最后一回,我可不比郑五郎好说话。”
“唯。”辛夷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悬起一颗心。
家中五郎,只在十娘跟前,才好说话。
郎君这意思,是告诫她们:哪怕有十娘在跟前,他也不会留情面。
话说桓裕原是要去内书房换衣裳,想到郑绥心悸的毛病,是那年从平城返回荥阳的途中,让羯胡的军队给吓的,遂转身去了趟外院,换了身衣裳,叫了桓覃进来,“你现在亲自去一趟青溪郑家,把宋疾医给我叫过来。”
桓覃一听这话,心中错愕,这个时间,城中已经宵禁,“郎君,府里有一名备用的疾医,如是不行,可以去我们旁边几家府里找。”他心中一下子明了,这个时候,能让桓裕亲自嘱咐找疾医的事,只能是为了郑夫人了。
“叫你去,你就快去,哪有这么多废话。”桓裕淡淡瞧了眼桓覃,惦记着郑绥,匆匆往内院去。
桓覃顿觉脖子冷嗖嗖的,他可不想步入桓谷的后尘,心里有再大的抱怨,也忙地应声唯,拿着令牌,带着几个护卫出了府。
桓裕一回到内院,就瞧见郑绥候在门口,引颈企盼,“怎么去了这么久?”
“阿覃突然送了份文书进来,所以耽搁了一下。”桓裕含笑解释,近前来拉住郑绥的手仔细打量,除了一双美目流连在他身上外,再没有旁的异样,一时放下心来,至于郑家内部的那些破事,他可不想介入。
这份明眸善睐,顾盼多情,他却是喜闻乐见的。
晚食过后,桓裕破天荒地没有去前院处理事务,而是陪着郑绥在院子里散步消食,院子里植有梧桐丹桂,丹桂花开的时节,满园飘香,香气馥郁,熏得郑绥忍不住靠在他肩上抱怨,“最不喜欢丹桂,香气太浓郁,熏得人难受。”
“丹桂寓意好,自从前朝起,上自诸王公卿,下至平民百姓,都很喜欢。”
丹桂,俗称桂花,有出类拔萃之意。
正因如此,自前朝文帝大力推广后,眼下南地的宅院里遍有种植。
“我不喜欢。”郑绥嘟囔了一句,“出类拔萃,原意是指草丛中长得最茂盛的草,如此一来,众人可以去种那长势最茂盛的草木,干丹桂何事?”
桓裕听了,先是瞠目结舌,继而哈哈大笑,“所幸你家十八郎君不在这儿,要不然,他非得气昏过去。”揽着郑绥的肩头,伸手把她抱入怀中,越地高兴,“阿绥,你不像郑家人,倒更像是我桓家人了。”
郑绥仰起头嘻嘻一笑,眸光眩彩,“我是郑家人,但也是桓家人。”
桓裕低头,亲昵地蹭了蹭郑绥的额头,轻声笑道:“我只听到后半句。”
半晌,耳边荡起了一声低低的回应,似呢喃细语,仅有只字,却胜千言万语,眸光缠绕间,心畅魂销,流淌着属于情人间的密语。
及至凉风袭来,月色渐淡。
桓裕方回过神来,抱起郑绥,俩人如连体婴儿一般回了屋。
是夜,桓裕睡得很惊醒。
子夜时分,察觉到身旁的郑绥起了低热,悬着的心放下,又提了起来,忙地匆匆起了床,让人去叫宋疾医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