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阿兄?”
萧章仿佛听到了大笑话一般,“你指的是哪位?”
“郑纬?”
“你知不知,新帝登基的那份诏书,便是由他草拟,果真是文采灿然,不负盛名,至于郑纭,他在袁纲帐下,今年年初时,已充任军中郎将一职,参与军机,袁纲如若用兵,他必定是参谋之一。”
说到这,萧章哈哈一笑,拿起酒壶,大饮了几口,伸手捋了捋郑芊身后垂下来的长,“阿细,就你这两位阿兄,真信他们所言,只怕来年,我坟头草都要有一尺高了。”
这话的语气极为阴森森。
夏夜里,浅色的帷幔轻摆。
豆油灯火,透过灯罩,一圈圈晕散开来,显得影长光暗。
衬得周遭的气氛,越的沉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然而,瞧着萧章眉眼含怒,满脸戾气,郑纤不仅不害怕,反而觉得无比心痛,抬手摸了摸萧章日渐消瘦的脸颊,“阿郎,我们不管外面的纷争,也不参与他们的争斗,我们找个与世隔绝的山头或是庄子,带上大郎、二郎还有大娘,我们一家人一起好好过活。”
“十娘和我说过,十九叔就曾与世隔离十余年,一家子住在一个封闭的庄子上,虽生活清贫,却与世无争,一家和和乐乐。”
听了这话,萧章不由怔忡了一下,望着怀里的美人,眸光点点,长睫颤颤,明艳的脸上,犹带着希冀。
夫妻结十年,他一直知道,阿细与世无争的性子。
但这是头一回,阿细在他面前表露出,她想过的日子,不过是一家和乐,相守团圆。
不慕荣华,不羡富贵。
他能够相信,郑家养出来的女儿,能身处繁华,亦能耐守清贫。
只是他的阿细,他又怎么舍得她去过荆钗布裙的日子,两手紧紧搂住阿细,微微阖上眼,一滴眼泪,从眼角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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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青溪二桥的郑府。
这已是庾尚书和殷将军第三次遣人来叩门了,不同于前两次,派来的是两人府中的幕僚长史,这次是殷将军亲自过来,并且,是以姻亲的身份登门。
殷将军,殷洪,四郎郑纭的妻舅,又是朝中的镇国大将军。
自新帝出京,与越王府一干人等奔江州。
郑府已闭门谢客一月之久。
听了傅主薄的回禀,郑纬把手中长子,两岁的九郎郑诩递给旁边的谢幼兰,“你带着小九和谌郎阿肆一起用晚食,不用等我,另外,好好看着阿肆,不要让他离了你眼前。”
“儿明白,郎君放心吧。”谢幼兰含笑回道。
郑纬点点头,他走后,谢幼兰的脸色蓦地凝重起来,派人去把阿肆叫过来。
此前,阿肆和谌郎作伴一起住在外院的清流轩,而此刻,谢幼兰把他们俩的住所,都挪了进来,安排到正院东边的小跨院里。
外院的凝闲堂内,郑纬和殷洪见礼后,也已经把话说开。
“……将军与庾尚书,如果要废除圣上,另立新帝,我记得,高安王世子便在京为质,论长,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论长,是该他,但论贵,到底比不上桂阳王世子,况且,徐贵嫔已经回宫,她也极为想念孙儿。”
“徐贵嫔,早已是方外之人,不理人间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