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颤声道“是娘娘说今夜不必奴婢值守……奴婢也断然没想到娘娘会突然寻了短见!”
其实谁都明白,今日这件事与燕儿并没什么太大干系,毕竟她只是个奴才,平日里自然是主子怎么吩咐,她便怎么做。
更何况谁又会想到毓贤妃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然而赵念泽显然还是不能接受自己母妃骤然选择用这种方式离开自己。
故而他只继续质问着燕儿道“你没想到?你与她日日夜夜相处,她有什么异常,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行了,表哥别说了,这事说到底是我的错,我今日便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没想到……我还是晚来了一步。”
听到姜念娇这话,赵念泽方才任那脱缰的思绪回拢,其实真要说错,或许他才是最有错的那个。
身为人子却并不能体察自己母妃心底的不安,母妃蒙冤不白,他也没能还母妃一个清白。
倒让她被禁足在这冷宫里受尽委屈。
意识到这一切,那原本满腔的怒火只全数化作委屈与愧悔。
“不,是我的错……”
赵念泽只扑腾一声跪倒在躺在贵妃榻上的毓贤妃身前。
谁也不知道邕帝是什么时候赶到的,他冷冷看着那躺在贵妃榻上已然全无气息的妇人,眉眼之间全是冷肃。
他并不曾上前去细致看一眼那妇人。仿佛是不能接受毓贤妃竟选择了这种方式,又仿佛是对于对方存在着某种迁怒。
邕帝身边的刘内侍见赵念泽太过于沉寂于悲伤之中,一时竟似乎忘了自己的父皇,他不禁轻咳一声提醒着这位邕帝心中的接班人。
然而赵念泽却像是全然没有收到提醒一般。
邕帝走进屋子时,屋子里的人跪了一地,只恭请圣安。
赵念泽这才发现邕帝过来了,他心中凄惶,原以为自己父皇定然心中更加难过。毕竟毓贤妃可是与他朝夕相处,亲密无间的夫妻。
然而当他接触到邕帝的眼神时,他却只感觉到一股从脚底而起的寒意。
他的眼神冷得像是腊月寒潭刺骨的冰水,在那冰层之下似乎还隐含着一层愤怒与不解。
也是他的这一个眼神只让赵念泽生生忍下了安慰邕帝的意图。他看起来根本不需要安慰。
恐怕这天底下便是随便寻个陌生人过来,也绝不可能有人能比他父皇还要冷漠。
也是在此时,他只突然想起自己先前一直盘桓在心中却没问出口的疑问。
邕帝虽然感觉到了自己儿子得目光一直在注视着自己,但他却并没有去承接自己儿子的视线,他只声音颇为冷淡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不是让你们盯紧了吗?”
面对邕帝的苛责,燕儿正一时不知自己是不是应该上前去解释之时,那名将毓贤妃从上抱下来的侍卫却先她一步开口请罪“是属下失职,没能及时觉察到内室的异样。”
邕帝冷声道“既然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便自己下去领罚吧。”
语毕,那人只叩谢过邕帝后,便自己退了下去。
邕帝也似乎是在此时才发现宫里还有一个此时本不该在此处的不速之客。
他看着姜念娇只微微一愣,片刻后,他才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姜念娇眉睫轻颤“我……我准备离宫时,只觉心中有一股强烈的不安之感,我只是想确认自己姨母是否安全……”
话音落下,又有泪于睫。
邕帝闻言只叹了一口气,此刻的他又哪里还有初时的那份冷漠,他只声色淡然道“倒难为你有这份孝心,也总算贤妃没有白疼你一场。只是宫有宫规,朕也不能轻纵了你去。”
随后他思忖片刻又道“只是念你也是一片孝心,而且不久老三便要凯旋归来,你们的婚事也要提上日程了,朕要是打罚了你,落下什么伤口,反是不美。不如你这段时日便还是留在家中禁足思过吧。”
邕帝说完这话,原以为姜念娇怎么着也该叩谢自己的安排。
毕竟女儿家身子娇弱,心思脆弱,若真受了杖刑怕是不免要觉得羞辱。
不想姜念娇却是突然开口问道“陛下的意思是,从即日起不许我出姜府一步吗?”
邕帝点了点头,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你与老三成婚那日,禁足令自然会解开。”
然而听了这话,姜念娇却是突然跪伏在了地上道“若是如此,阿娇谢过陛下恩典,只是阿娇并不敢受这样的恩典。娇自知自己触犯了律法,还请陛下直接赐娇杖击二十吧。”
听得此言,场中一片哗然。
赵念泽此刻虽然笼罩在丧母之痛中,但听到姜念娇这话,他还是忍不住斥责了姜念娇一句“你是傻了不成?杖击二十,你就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