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落尘却整整衣衫,自顾坐下,东拉西扯,与霍文柄胡闹了半天,霍文柄甚是不耐,挤出笑容,道:“小哥快招了啊,万岁爷等着回奏呢。[[看了又看小说网^看了又看小说网]]”
楚落尘估摸小月一家早已远去,才慢腾腾道:“事情便是这般。”当下又将实情再叙一遍。
霍文柄两条白眉渐渐竖起,眼中寒光一闪,喝道:“说完了?”
楚落尘笑道:“实情如此,我如实招认了,说完了。”
霍文柄怒不可遏,厉声喝道:“好个狗崽子,胡弄你家爷爷,来人,给咱家狠狠地打。”
须臾奔进两人,各持大毛板子,将楚落尘一脚踢翻,打个不停。
楚落尘哈哈大笑,想起终究救下了几条人命,满心喜悦,甘心受打,嘴角边始终挂着一丝笑意。
两人打了一通,又将他丢在原来那间腌臜牢房。如此挨了十几日,每日里霍文柄都提他出去,变换刑具逼供。东厂酷刑,天下无双,如此折磨一个常人,端地少有。楚落尘历尽万般煎熬,遍体鳞伤,不成人形,直似身在炼狱,昏醒之间越来越长,一股傲气却始终不灭。霍文柄见他这般硬气,也是暗暗佩服。
这一日夜间,楚落尘又受刑入牢,散发沬血,头脚披枷戴镣,蓝袍早被血染得污秽不堪,疮毒满身,软瘫在腌臜地面,灯光昏黄,淡淡光晕罩着他俯伏身子,早昏死过去。忽地他头脑一激灵,跟着身上伤口冰冷刺痛,结痂处本已溃疡,更觉痛楚,隐约间知道又被人泼水催醒。他缓缓张开眼帘,怔然半晌,方见到一褐衫人站在身旁,那人笑道:“快些起来,臭小子,有人瞧你来了。”
他萎蔫不堪,一时恍惚,半晌方才明白过来,不禁惊喜交集,想爬起身来,四肢却全然无力,一动也不能动。只听得脚步声响,有两人疾步进牢,接着响起一声尖叫,又一人喉间发出咯的一声响。
响声入耳,楚落尘便身子一震,又是狂喜又是惶急,胸中一热,也不知哪来的气力,翻身坐起,口中呼呼喘气,道:“娘,老金……我……我……”说着面色酡红,眼前一黑,又咕咚一声委顿在地。
一个厂卫装束的褐衫人抢上扶起,颤声道:“尘儿,你恁地这般模样了?尘儿……”说着眼圈儿一红,不住啜泣,却是个眉眼如画的中年妇人。另一个褐衫人白发苍髯,伸手入怀,摸出两张银票,塞在守牢番子手中,面上堆笑道:“公公行个方便,容我等说说话,看觑则个。”那番子笑道:“须得快些,三宝楼从不准探监,这小子又是钦命要犯,咱家可担着好大干系。”说罢去了。
那美妇收泪,一凝神,伸手在楚落尘身上**片刻,楚落尘蓦然醒转,睁眼强笑道:“娘,我没甚大事,就是受了些伤……”话语未完,胸口忽而作痛,一口血涌上喉头,苦苦忍住,随即脸涨酡红。那美妇脱下身上褐衫,盖在楚落尘身上,露出内里一身青衣,她双手抱定楚落尘,叫道:“尘儿,这些人如此折磨于你,端的狠毒!”一旁“月盛斋”掌柜老金张口瞪眼,脸上惨白,跺脚恨声道:“无法无天,老天不长眼,这还叫人有活路么?耿兰妹子,你且请宽心,只叫小楚还在,咱们总归有法子可想。”
那耿兰目泛泪光,轻声道:“尘儿别怕,万事有娘呢,先把这药吃了。”取出带来的伤药,喂楚落尘吞服,老金忙找来水罐,要给他喝水服药。耿兰摇手道:“不用的,金掌柜,尘儿用唾液吞服就好了。”说着手上不停,在楚落尘身上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