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一入喉,犹如醍醐灌顶,顿觉酒液醇厚,冲喉而下,蓄郁绵长,他大赞一声:“好酒!”吃得口滑,“吱溜”一声又吞下一大口。**看了又看小说网^看了又看小说网**那人大急,一把抢过壶去,怒道:“说好一口,小馋鬼恁地滑溜,直饮了半壶去了。”说着连连摇头,甚是心疼。
楚落尘暗暗好笑,吐了吐舌头,哈哈一笑。只感觉满齿幽芳,浑身舒坦,当下瞑目回味,若有所思。那人眼瞧楚落尘脸上神气古怪,便道:“小馋鬼还想喝?你若能道出这酒来历,便再给你喝一口,不,便再喝三口,又有甚么稀奇。”楚落尘对他眨眨眼,笑道:“老馋猫,此话当真?还能喝三口?”那人面涨通红,叫道:“料你小小年纪,能有多少见识,你说,你说,老子不怕你喝。”
楚落尘细辨齿间酒味,展颜一笑,缓缓道:“古人道‘鲁酒薄而邯郸围。’鲁国因酒薄而遭祸,引来楚宣王杀伐,千秋之下,引为趣谈。实则鲁酒不但不薄,还颇有佳酿。兖州莲花清,曹州银光,青州楝米,齐州真珠泉,郓州风曲,潍州重酝,登州朝霞,莱州玉液,都是鲁酒名酿。你这酒清冽穿喉,郁郁香浓,正是百年陈酿‘兖州莲花清’,不知我说的可对?”
那人脸色微微一变,重重咳嗽了一声,方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恁般清楚!”楚落尘笑道:“在下楚落尘,原是一个小小厨子。”那人恍然道:“原来是厨子,能识辨我这百年莲花清,可不是一般的厨子哪。”楚落尘含笑道:“不敢请问酒老丈大名?”那人双眉陡竖,哼声道:“什么酒老丈,老子自有名字,黄歇便是。”
楚落尘哦的一声,暗想这穷儒倒没一些酸气,性情直爽有趣,肚中暗笑,口中却道:“这百年莲花清实在非同小可,乃是用坛封装,你还有多少?”眼光游目四顾,忽然凝视石壁东边一个酒坛,面上大有喜色。
黄歇神色紧张,忙道:“别乱打主意啊,只这一壶,喝了便休。”楚落尘道:“我可以喝酒了么?”黄歇无奈,只得放下酒壶。
楚落尘提壶,作势欲喝,眼瞧黄歇神不守舍,微微一笑,反把壶塞在他手中,笑道:“不喝了,这些便留给你了。”黄歇双目圆睁,惊喜交集,叫道:“你不喝了?甘愿留给我?”楚落尘强压脸上的笑容,装出正经模样,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美酒虽好,不解饥饱,我吃了你老馋猫半只鸡,又喝了几口酒,福分不小,可惜……”黄歇听他没大没小,又叫自己老馋猫,也不以为意,道:“可惜甚么了?”
楚落尘茫然四望,继而又黯然道:“可惜深幽囹圄,生死茫茫,这般美酒也是喝一回是一回了。”黄歇上下睨他一眼,呵呵直笑。楚落尘紫涨面皮,没好气的道:“有甚么好笑的?你还不是身遭不测,受禁于此?”黄歇一窒,捋须笑骂道:“小馋鬼,偏有这许多感慨,好没兴头,老子似你这般低沉,便有十条命,也屈没在这里了。”
楚落尘闻言,面上一热,心下暗自惭愧。他平生旷达大度,伤怀一现即隐,浑没放在心上,当下也不做声,走到石门前,敲击数下,但听得重实暗哑的回音响起,不由心中暗恼。黄歇冷笑道:“这石门厚达五尺,你当是笨驴啃豆饼,一路能咬将过去?门外那两个守门老儿拳脚又硬,就算你这笨驴咬门直出,咬得动‘昆仑双奇’的卵蛋么?小笨驴又不懂控舟之法,能潜出寒潭,爬上深井,击毙值守高手么?”楚落尘听得这话,止不住浑身发寒,回到原处,颓然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