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痛楚稍定,冲出烟团,只见前头锦衣卫躺了一地,哼哼唧唧,满街狼藉,楚落尘一行早已渺渺无踪。田义与李如桢半晌挣起身来,那李如桢已自断了数根肋骨,急咳数声,大声惨叫,吐出一口血来。众人惊怒交迸,面面相觑,尽皆目瞪口呆。
众人突出围困,拍马疾奔。楚落尘想起刚才的险事,不觉打了个哆嗦,转头扬声道:“珏儿,适才你用得是什么,这么厉害?”金珏儿却反问道:“你的伤不打紧吧?”楚落尘忍疼笑道:“没事呢。”金珏儿扑闪双眼,咯咯笑道:“傻呆子,那便是从那忍者身上搜来的烟火雷弹,这下全用完了。”
楚落尘恍然,又道:“咱们往哪儿走?这京城市肆间,我还有些义气朋友,要不要带你们去暂避歇马?”金珏儿呸了一声,道:“义气管什么用?你这头号钦犯一现身,还不是立即给他们带来天大灾祸,跟我走便是。”顿了顿又喝道:“伴雷,找个地儿,更换装束再走。”伴雷策马在前,回头道:“小人理会得。”楚落尘笑道:“京城地面还是我熟,跟我来吧。”当即拍马走在头里。
须臾,众人斜刺里奔入一条僻巷,众人匆匆取出衣物换了。伴雷取出伤药,给楚落尘外敷内用,金珏儿眼瞧他神色不变,方才放下心来。大伙扮成王府侍卫,大摇大摆骑马出巷。
街头不时有官差打马驰过。京中风华,原本熙攘热闹,此时却关门闭户,静若死城,四下百姓更疾步来去,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众人转过几条街,伴雷拨转马头,忽地闯入一处青石巷子。
楚落尘啊的一声,惊道:“这是铁帽子胡同啊,最是要紧的,胡同里都是朝廷大员,豪门巨贾府邸,怎么走进这里来了?”伴雷笑道:“正是要藏身闹处,方能潜行无踪,你们中国不是说,大隐隐于市么?便是这个理。”楚落尘道:“伴雷大哥,你们是朝鲜人,如何华语说的这般好?”伴雷笑道:“我们金吾三十六骑乃金吾亲军中千挑万选的勇士,人人精通华语倭语的。”说罢面色一黯,眼中含悲,显是想起同伴殒失近半,心中难过。
楚落尘暗叹。此时正是日渐衔山时分,众骑深入巷子,在一座宅邸前滚鞍下马,楚落尘见那府邸规模宏伟,连檐接宇,大门深锁,门旁两座雪白石狮蹲伏着,门上匾额“太常寺卿府”几个烫金大字给殷红的落日辉映得光焰夺目。
楚落尘惊道:“太常寺卿?这是正三品京官啊,他的宅子怎么给你们住了?”金珏儿杏眼斜睨,啐了一口,骂道:“傻呆子,那官儿放出京去啦,买宅子多使银子就成啊。这世上人哪,尽是人哄人了,还有人嘴边抹蜜,专哄女孩儿,我瞧来瞧去,也只有银子不会哄人。”楚落尘听她话中大有深意,面一红,不暇思索道:“珏儿,我不会哄骗你的,以后会去朝鲜找你,我说了的。”金珏儿听他心眼机灵,答得爽快,破颜笑道:“好啦,我信了你便是。”
此刻伴雷拿起门上兽头衔着的斗大铜环扣了三下,停了停,又扣了两下。须臾,朱门大开,一个五短身材面色干黄的老者当门而立,满脸堆笑,哎哟一声叫道:“主人可来了,快请进屋说话,诸位爷快请。”伴雷回头接过金珏儿与楚落尘马缰绳,恭恭敬敬引两人进门。伴风笑道:“老左,有什么好吃的?快去做来。”老左笑道:“饿不坏你小子,待会在主人驾前可别灌饱了黄汤把地当床睡。”
众人都笑,拥着金珏儿﹑楚落尘进了大门,穿过庭院。
楚落尘四下一望,乍见薄暮四起,绿树笼烟,碧瓦朱扉,斑竹夹径,画阁寂寂,委实是个清幽所在。<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