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堡主怔了一怔,正色道:“千真万确,在下亲眼所见,当时我也觉得匪夷所思,又悄悄站立良久,见那群大鸟往来搬运,不停地从皇宫带出箱笼物事,飞出天外,这群厮鸟忙了一夜,在下也在街头呆呆站了一夜。”
群豪听到这里,眼睛越睁越大,只觉手足冰冷,心头发寒,十人中倒有九人端起酒碗,仰首一饮而尽。
钟鼎一拍桌子,碗筷砰然跳起,一抹嘴,大声道:“他娘的,还有这等怪事?”
宋堡主伸手抹去冷汗,叹道:“我也想不明白,那个夜晚在下失魂落魄,就像做梦一般。”
秦庄主目光灼灼,举着一碗酒沉吟道:“各位可曾听过‘暗夜之城’?”
群豪齐声惊呼,个个在暗中交换了眼色,神情更是凝重。
秦庄主眼中掠过一丝惊恐之色,缓缓道:“北山南楼是我顶儿尖儿的武林世家,然故老相传世外还有三大奇境,一个是‘云宫’,一个是‘大须弥谷’,还有一个便是那‘暗夜之城’。‘云宫’早已湮没无闻,‘大须弥谷’世人不知所踪,然而‘暗夜之城’却时有骇世惊闻,乃是魔界重地所在。”
楚落尘、金珏儿越听越奇,忘了吃喝,眼睛都听得直了。
宋堡主颤声道:“你说那群怪鸟便是‘暗夜之城’出来的?”
秦庄主抬眼呆望着屋顶,哑声道:“魔界之事,奇诡难测,多半是的。”
群豪面色惨变,俱都低下头去,只顾喝酒。
宋堡主身子一震,忽道:“不说这个,不说了。你说京城三大派怎么不见有人去?岂不奇哉怪也。”
楚落尘心中一凛,暗想那话儿来了,忙坐直身子,深怕漏听了一字。金珏儿也忍不住吃了一惊,侧耳静听。
秦庄主皱眉道:“这几日满京城抓捕钦犯,闹得鸡飞狗跳,他们家业大,交游官府,兴许撇不开。”宋堡主气忿地道:“此事闹得翻江倒海的,听说犯人叫楚落尘,是从三宝楼逃出的。哼,宦官弄权,是非不分,屈害忠良,不消说,逃出的又是个屈死鬼了。”
楚落尘和金珏儿相视一眼,一起垂下了头,忙着吃喝。钟鼎一气连喝几碗,酒意上冲,扯开衣襟,大咧咧端起酒碗,冲着楚落尘那桌笑道:“兀那小捕快,钦犯楚落尘抓到了么?”楚落尘心中一凛,硬着头皮拱手道:“还没有呢。”钟鼎睨他一眼,见他神态畏缩,想道:“和这等小捕快有甚好说的?没的徒费老子口舌。”嘿笑一声,将碗中酒水一口喝尽。
楚落尘道:“好汉们刚才说起北山南楼也要去庆阳,那北山不知是什么人在当家?”钟鼎尚未开口,已有几人纷纷喝叱:“小捕快问这作甚?”“臭小子吃了熊心豹胆了,敢管爷爷们的事?”楚落尘眼珠一转,笑道:“朝中贼子,作奸犯科,小人被逼无奈,将就混口公门饭吃,幸得好汉们主持正义,什么叛军鞑子,还不是望风披靡,小人委实钦羡得紧啦。”
众人听得顺耳,甚是受用,不少人暗暗点头。钟鼎大笑道:“说的好,这小捕快有几分见识,你打听北山白鸥天做什么?”楚落尘面上发白,急道:“白鸥天早年可是个修真之士?叫做苍云道长?”钟鼎迟疑不答,众人笑容顿时一僵,满心狐疑,瞧着他发愣,好几人喝道:“你个小捕快,问这些有什么用意?”
楚落尘定了定神,正要回答,忽听外面马蹄声隐隐,一声长笑传来,响逾洪钟大吕,有人叫道:“此处有个酒家,且喝几杯去,那小崽子终须逃不远,娘的,老子嘴里可淡出鸟来了。”
秦庄主扭头望望,奇道:“神鹰门主蒋奇?”宋堡主点头道:“正是蒋奇,这方圆百里,像他这般大嗓门可找不出第二个来。”
众人皆笑,忽有人惊呼道:“小捕快呢?”众人转头望去,两个捕快早已踪影不见,不由面面相觑。
楚落尘一拉金珏儿,两人疾奔后院。天色昏黑,两人在暮气中奔到马厩,跃上马背,不及解辔,挥刀砍断缰绳,慌不择路,拍马急行。耳听得人马噪杂声渐远,两人奔入后山,山势陡峭,松风阵阵,星月无光,马行甚缓,两人只得下马。金珏儿道:“弃马,咱们步行。”楚落尘兀自迟疑,金珏儿掣出腰刀,抖了一抖,那两匹马悲声长嘶,直冲下崖去,半晌崖下方传来沉闷回响。
楚落尘不觉一怔,道:“你杀马做什么?”但转念便已明白,既然乘马拖累,留之无用,不如杀之故布疑阵,蒋奇追来,只道两人黑夜里坠入山崖,势必下崖一探究竟,如此一来,岂不尽有余暇脱身?眼见她虽是女子,但谋定后动,决断果快,心中不觉欣喜。<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