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大殿内红光笼罩,大火自中间一方奇大的池子中腾空而起,发出嗡嗡巨响,池中烟气氤氲,一条青碧巨蛟正在仰天嘶吼,四下翻飞腾跃。东西南三侧或站或坐,满是人影,大殿北方蹲着一只丈许铁甲神龟,口中喷出烈焰,焰色青白,直卷巨蛟而去,那蛟被烈火煅烧,只痛得蜷曲翻腾,却又无法飞出池子来。
她定晴瞧看,越瞧越奇,原来池子南方站着两个金衣人,一男一女,男者头生彩羽,头如凤鸟形状,女者却是个绝色少女,赤足踏地,足尖露出金袍,赫然是两只鹿脚。
池子东西各有一帮人影,花小小却都认得,池东是庆阳群英会见过的大金刚门佛门弟子,为首一白眉灰袍的枯瘦老僧正跌坐念经,龙果大师和龙树大师站在身后。池西却是北山人物,山主白鸥天负手而立,眉宇间挂着一抹傲意,似乎对眼前骇世境况丝毫也不放在心上,北山五大堂主环立在他的身后,都默不作声。
花小小心中一凛,暗想这些人聚在一起烧这条蛟龙却是怎么回事?眼见殿内高人云集,任何一拨人马出手攻来,自己都难以脱身,一念及此,忙伏低身子,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只听白眉老僧续诵道:“‘须菩提!于意云何?可以身相见如来不?’‘不也,世尊!不可以身相得见如来。何以故?如来所说身相,即非身相。’佛告须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花小小自殿外望去,见这老僧身形瘦削,似乎一阵风便能吹倒,不知是什么人,然见龙树龙果侍立在他身后,自然是大金刚门的首脑人物。
池西白鸥天呵呵大笑,截口道:“住了,化机佛兄说诸相非相,难道说这池中青蛟也是非相?依你看它是在身受苦难,岂不知它遍历魔劫,便要身化飞龙,翱翔九天。我道家大哉乾元,在天成象,在地成形,五行妙法,时乘六龙以御天。本座乾道变化,杀人于无形,横行天下,岂不快哉?如来说法,在于无法无相,本座说法,便叫做无所不为,我与如来,各有妙法,大家手底下的玩意儿哪个更硬,那便是真法。”
化机老僧白眉一挑,淡然道:“白山主虽然身具大能,却是魔功一路,你残害生灵,炼化血鼎,增强五行功劲,依这样的邪法修功,怎能道济天下?山主还在自鸣得意,岂不知被你残杀的千万生灵正在苦苦哀鸣,你有此念,便已身入无间地狱,善哉,善哉。”
白鸥天阴阴一笑,道:“佛有天,道亦有天,道至无极,便无参差。化机佛兄的大金刚神通已至大成,超越三界,力拔九鼎,宗主邀咱们来这里,可不是来舌绽莲花,耍嘴皮玩儿的,你我佛道,各显神通,将这青蛟炼化,解它苦难,让它身登天界,化为天龙,不也是一桩大大功德?”
殿外花小小大吃一惊,暗想他们聚在这里,原来是池中青蛟炼化为龙,这么说来,小楚哥哥不在此庙了,心中一沉,不由呆立无语。
化机老僧叹道:“罪过,罪过,我来问你,炼这青蛟何为?”
白鸥天一窒,冷笑道:“化机佛兄是明知故问了,魔界要炼龙,自有用途,你我管这么多闲事做什么?”
化机老僧叹道:“魔界炼龙,贫僧料想必是为了云宫而炼。这池中青蛟、池边吐火甲龟,和南边站着的金衣男女少年,一为羽凤,一为毛鹿,本是同门四灵,为了独得云宫秘宝,竟然不惜同门相残。唉,我佛无上妙谛,从来是为解脱众生,蛟是蛟龙是龙,你一炼它,非生即死,何来功德之说?更何况魔界为了一己私利,妄想强开云宫。我佛慈悲,云宫秘宝关乎天下气运,要是被善士所得,贫僧愿助一臂之力,但若是魔界拿来害人,佛门善法,却不肯为,这龙不炼也罢。”
话音刚落,池南一对金衣异形男女面色大变,互视一眼,毛鹿低声道:“老和尚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依小妹看不如回禀师尊,再行定夺。”羽凤跺脚道:“师妹糊涂,师尊颁下严令,今夜炼化不了大师哥,咱们左右是个死字,师妹休得多说。”转首朗声道:“化机和尚是不肯相助炼龙了?”说罢一击掌,化机老僧背后站立的龙果大师微微颔首,手臂一挥,身后一扇小门大开,几个亲传弟子押着一大群人走进大殿。
化机老僧面色一变,瞪视龙果,戟指道:“你,你,孽障!”<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