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待女子说完,他忽地出声道,声音轻怔迷蒙而微带一丝傲气,一如他此刻望着她的眼。
女子顿一瞬,面色无常地续道:“小公子为连城之人……”
血衣残破在风中拂乱,他闻言,像是骤然醒彻过来一般,精致如弦月的双眸逐渐清明,而后,便一步步凄寒起来。
“已经……没有连城了!”
夹杂在悲凉孤冷声线中,那隐隐痛苦难持而分明深沉噬骨的仇恨之意,让三位女孩儿都震了一下,终能回神。
忽地想起月前他昏迷中扼住她的手说绝不放过……端木孑仙微微垂,淡漠而幽冷道:“汝嫣小公子,你今后欲如何?”
“欲……如何?”
眼中毫不掩饰的凄恨与杀意,汝嫣枭蓦然间竟连声冷笑,下一瞬,双目圆睁,眸中狂肆而悲哑,恨切道:“我自是要把我汝嫣家流过的血,分毫不差地还给他们!”
端木孑仙久久未说什么,半晌,再问了一句:“对于仇家,小公子心中已了然?”
汝嫣枭一动未动,许久后:“乐正。”
“什么?!”起先还静静听着的几人不约而同地惊震,阿紫更是直接叫出声来:“怎么可能,乐正家一向都不生事的,除了和申屠家宿敌之外,在江湖上名声都是极好的!”
蓝衣与绿衣的少女也都微微皱了眉,下意识地低头去看椅中之人。
端木孑仙平静道:“乐正家,灭不了连城汝嫣家。”
蓝衣少女不由暗暗点头心下认同。汝嫣家独据一城,两百年之久,其势力之强,单凭乐正家,确实敌不过。
脑中,那个一身黑衣,厚重斗篷裹身,五指冷白的男人映着万丈火光,依旧在冷冷地笑。
汝嫣枭噬血的目光穿过万千竹木,似乎又回到了那血流成河的一夜,眸中一颤,声音滞血:“那一夜,若非‘音杀’相阻,我汝嫣家‘箫语’不会失效。”
“如此,小公子便断定了?”
“乐正家绝脱不了干系!”
“……那你是要?”
寒意一闪而过,汝嫣枭目中满是戾杀之气,他一字一顿狂肆道:“……我汝嫣家所流的血,我必叫他们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端木孑仙依旧平静地望着前方虚无,许久静默,而后极轻地叹了一句:“我不该救你。”
几人都是一震,汝嫣枭更是冷笑道:“你清云宗主,自是不希望江湖生事,我汝嫣家所流的血,于你也不过一句预言,你若是后悔,最好趁此时此刻杀了我,否则,来日我必报仇!!”
“放肆!竟敢这样与我师父说话!”绿衣少女一声厉斥。
端木孑仙面色依旧宁然:“我不会杀你……当日于连城,汝嫣城主有恩于端木,你是连城之人,如何我也当还城主一命之恩。”
汝嫣枭再次一震,目中不由颤然:“我爹……”
端木孑仙闻言,微微抬了:“你是汝嫣嫡系之后,汝嫣绝之子?”片刻又点头,“是了……你们汝嫣家今日之预,我仅对汝嫣城主一人相告,想必,他也仅会对下一任城主相告。”
汝嫣枭彻冷道:“不错!”
端木孑仙微微出神道:“三年前我身中至阴至寒之毒,已然无法可解,若非你父母以血为引为我减轻毒息,端木现下便不止是失明了……”她言毕,微叹了一口气。
汝嫣枭一震,这才愣愣地看向了她的眼睛。
“只是今日我虽救下你,但你满身杀戾之气,一心复仇,这是端木不愿见的。”
“你想怎样?”汝嫣枭冷冷道。
端木孑仙缓声道:“因果循环,报亦有报,本宗不希望你再卷入这无果的业障之中。汝嫣枭……端木深知汝嫣氏重诺,小公子今日只需应下本宗不兴复仇杀戮之心……本宗即可放你们离去,如若不然……”
“不然如何?”汝嫣枭不动声色地退后三步,极为狂肆道:“端木孑仙,我汝嫣家的血不可能白流,你既然还让我活着,便注定我此生必定报仇雪恨!!”
端木孑仙无声一叹,凝目于远处,镇重而倦然道:“今时今日我若就此放你离开,多年后,天下无疑便会多一门武林恩怨,深一分江湖血腥……汝嫣小公子,介于你父母之恩,我不得不救你一命,但身为清云宗主,我亦不能任你枉兴杀戮。”
汝嫣枭闻言冷笑数声,一面看着她一面凄愤道:“不能枉兴杀戮,难道我汝嫣家的人就该被杀戮么?!你惮于天下安宁,便要我忍气吞声,端木孑仙,在你眼中,我汝嫣家数百条人命可有分量?!”
几位少女闻言一震。
那白狼似感受到他的悲愤,冷啸着呲牙护到他身前。
端木孑仙默然一刻,低缓而清冷道:“……本宗只望能倾端木一身之力,以我之法,予你一世安宁。”
汝嫣枭闻言一怔,目中一闪而过的什么,下意识地抬头望她,却下一瞬,便听她静静垂目,再道:“绿儿,你上前封了他任督之脉与气海武穴,废去他的武功。”
汝嫣枭全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