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萧闻言抬起了头,“汉人还是羌人?”
那衙役看清他,便挥了挥手道:“是汉人,进去吧!”
云萧抬步欲走,下一瞬又止下:“意思是这城里汉人能进,羌人不能进?”
那衙役一早站在雨中当差,早已不甚耐烦,随手挥斥道:“哪那么多话,快进去!”
云萧敛目回,正欲走入城中。
紧随他后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蓦然被方才那衙役推倒在地。
“羌人已经满了,走吧!”
“你骗人!”那小姑娘头上雨笠被推落,露出额前蜷曲的鬓,掌心撑在地上沾满了泥,咬牙抱着手里干瘪的包袱从泥泞中爬了起来。“我一早就在这儿等着进城,排在第七个,说好的每天能进十个羌人,怎么就满了?”
那衙役倒没想到这么个小丫头敢跟他呛,愣了一下才骂道:“老子说满了就满了,小羌母狗快滚!”
“你!你才母狗!”不成想那半身泥泞的小姑娘竟瞪眼骂了回去,抱着包袱就往城门里冲:“我要进城去,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好大的狗胆!说满了还敢往里冲!”那衙役嚷了一声,城门两旁另几个衙役伸手就将那脏污瘦小的羌族小姑娘摁住了。
那先前说话的衙役上前就是一脚。“小羌狗还敢骂老子!”
原已行远的云萧兀地驻步而止,眉间一拧。
那被两三个大男人摁着跪倒在地的小姑娘痛得身子一抖,背上躬起,白着小脸哼唧半晌都没缓过劲来,竟还未哭。
后面还在排队的数十人看在眼里,尽皆咬牙侧目,不敢多言。
“录事大人,怎么处置!”那踢人的衙役向城门一角躺在摇椅里的一人高声询道。
众皆听见那人打了个哈欠,眼也没抬道:“去去去,拖到角落里打死……”
云萧闻言一震,目中不由一冷。
转步正欲动,忽听见身后传出一道人声,竟似有些熟悉。
“哎哎哎,你们干啥呢!”一名檀色长衣的俊秀公子大步上前来,七手八脚地推开了摁着小姑娘的几个衙役。“古语有云:男女授受不亲,你们怎么能这样胡乱抓着我家娘子不放!”
为的衙役极不耐烦地伸手,一把挥开那公子:“胡说八道什么!这小丫头分明是只羌狗,你一个汉人,多管什么闲事!”
不知为何那衙役极不客气地一挥,在那俊秀公子面前轻易就被挡了下去,那檀色长衣的公子伸手把小姑娘拖起搂进自己怀里,佯装嗔怒道:“好呀你个当差的不讲道理了是不是?摸了我家娘子还想打人……羌人怎么了,夏朝立国之初就和羌族签定了协议允许部分羌民内迁,我家娘子嫁了我更是跟着我成了汉人,你们凭什么拦着不让她进城去?”
“别捣乱!”几个衙役不由分说便上前欲推开那俊秀公子,只是手还未触及,便见他扬手搂紧怀里的小姑娘大声叫了起来:“哎呀非礼啦!行凶啦!杀人啦!当差的犯事没人管啊!你们连汉人都照例了来欺负,信不信我到州里去告你们……”
众人皆惊于那俊秀公子浮夸的叫喊声,未见他抬手之余,几个衙役面色均是一白,踉跄着往后退,站都站不稳。
云萧侧目望见,有感异样,不言。
那些衙役似是惊觉了什么,捂着肚子退至城门角落里那方摇椅边:“录事大人,这人……”围着椅中之人悉悉簌簌地说了什么。
那摇椅中的人又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看向檀色长衣的公子:“这羌族来的小丫头要是当真嫁了你这汉人倒是可以进城去……”双眼霍然微眯,他复道:“只是你怎么向本官证明这小毛丫头是你娘子?”
那俊秀公子便道:“你们想怎么证明哪?”
“先亲一个。”那从官录事满脸戏谑道。
身着檀色长衣的公子抬起怀里小姑娘的脸吧唧就是一口:“就样?”
“不够不够,要亲嘴。”
那一身泥的小姑娘闻言涨红了脸,咬牙低头,脏污的小手暗地里拽紧了公子的衣服就往外推,怎么都不肯。
“哎呀呀我家小娘子害羞了……不过为了取信大人还是陪为夫亲一个吧。”言罢又抬起小姑娘的脸,对着嘴吧唧又一口。
“你……你……!”他怀里的小丫头脸上红的像滴血,伸手捂着嘴,又是推搡又是低头。
“好了好了娘子别羞了我们进城了。”那俊秀公子拉着怀里的人儿就往城内走。
“慢着。”摇椅上的那人眉儿一挑,看着打他面前走过的两人:“本官觉得还不够证明呢,你说怎么办?”
那俊秀公子闻言牵着小丫头的手停了下来,脸上堆满笑意,折步走到了那一位从官录事面前。
躺在摇椅中的人还未回过神来,那俊秀公子已弯腰凑近,伸手在他脸上不轻不重地拍拍拍:“大人哪,你口味有些重啊,莫不是还要我和我家娘子在这城门口当着你们的面野合不成?做人还得要点脸的,你说是不?”
“你!好大的胆!”那从官录事正欲起身咆哮,便觉腹下一阵刺痛,身如刀割,痛得话都说不出。
“哎呀谢谢大人明理,终于肯信我和我家娘子了,我就不多耽搁大人们啦,再会。”言罢笑眯眯地直身站起,牵着那小姑娘的手进了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