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微拂,梅疏影扬扇浅笑:“原来诸位都知晓,我道无人前来过问,还以为江湖中人两眼都瞎、双耳俱聋,都不知呢。”
众人一噎,知他在嘲讽江湖之众此前作壁上观之行径。皆转头不语。
“置身武林却想独善其身,身在江湖却欲偏安自保。”梅疏影踱出两步,似笑不笑道:“可知风云旦起于江湖,便是水倾潮涌,无一处不将波及?汝嫣家被灭、祭剑山庄陨铁被夺、青娥舍岁银遭劫傅长老身死、公输明遇害、我惊云阁与丐帮相斗,一桩桩一件件,你等以为事不关己,不予过问,其实早已是鱼游釜中、虎尾春冰,直至昨日毒堡之劫。”
梅疏影环看众人两眼,复又悠凉道:“本公子原想着,诸位被沸水烫上一烫应能知晓置身险地,不可不动了。”玉扇轻敲,他看向墨然,口中道:“奈何今日看来还是不够,许是要等到被煮熟了、蒸透了,你们方能知,此身已是砧上肉、盘中餐。”
众人闻言不禁都皱起了眉,巫山秋雨抬头直视梅疏影,面色不善道:“惊云公子此话何意?”
梅疏影转目回视了她一眼,复又看向墨然。后者目中不复温然,看着他露出两分轻寒之意。
梅疏影道:“诸位若是以为昨日毒堡之事便是结果、已然结束,就着实太小看那影网幕后之主了。”
众皆一震。
梅疏影又道:“丐帮即影网。所以其与我惊云阁相斗十数年,屡屡能全身而退且多次截获我惊云阁讯息闻筒……只因其原本便是我惊云阁讯息来源的上线之一——丐帮。”
蓝苏婉此时颔首,柔而静道:“便如梅大哥所言。而那素衣女子即是丐帮帮主郭小钰,亦是影网影主。”
众人闻言转首看了这蓝衣秀丽的少女一眼,而后垂目沉思,满面肃重。“没想到本为武林正派之一的丐帮,已沦落至此。”思之而抑,一时皆无话。
“昨日惊云公子曾提到与他们为伍的黑衣女子是齐鲁半壁山庄的人,那冷家与昨天的事是不是也有关联。”陈海麓忽又出言。
梅疏影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道:“直至今日,冷家的人毫无所知,与你等一般,不过是一尾釜中游弋的鱼虫。”
陈海麓被他说得一震,面渐红耳渐赤,心中有火慢慢腾起。
厅中众人也觉难堪,想要出言反驳又自省不是对手,只闭口不言。
诗映雪却是瞩目半晌,望着白衣红梅之人微微一笑:“‘人如红梅惊艳,舌如蛇蝎狠毒。’惊云公子盛名在外,确实不假。”
白衣公子身后的两人不免又要转目四顾,装傻充愣,只当未闻。
梅疏影回视于诗映雪,亦是悠然一笑:“多谢诗圣姑赞誉。”束音为线,复又道了一句:“此前夺草失礼、留信互商之事,亦谢过。”
雪纱拂荡,诗映雪垂目一礼。“公子客气。”
“如此,我等应知影网已为武林之患。”端木孑仙静坐椅中,慢慢道:“其主郭小钰虽不会武,却善诡谋,诸位如要追查相抗,与之对敌,望能小心。”看了梅疏影方向一眼,端木孑仙再道:“且梅阁主言及毒堡之事许还未尽,诸位不日归途,亦当谨心。”
“谢先生嘱言。”众人低声应了。
郑心舟抬手向厅中上首二人抱拳一礼,平声道:“如此前事多已明悉,我等今日便离堡回舍,会将此行之事向舍主舍监禀明,与影网追查相抗之事必不推辞,如有消息会及时知会诸位……在此便先告辞了。”
巫山空雷回一礼,抱拳道:“再会。”
端木孑仙亦点了点头。而后温言道:“端木与劣徒尚欠娄舍主与陈长老一诺,来日必至徐州登门拜厄。”
秋心舟、宛亭芳俱起身,二人与江山秀领青娥舍诸女揖身一拜道:“我等必诉与舍主、舍监,一齐恭候先生。”
而后再与堂内众人见过礼,最后再向梅疏影抱拳一礼,便大步行出了正厅。
厅中之人目送其离去,也欲起身而离。
此时那扶椅而坐的陈海麓突然又道:“在座诸位都好似忘了,本庄主却不能不提,敢问清云宗主此前那名控制手下傀儡伤杀江湖人无数的女了关在了哪里?欲要如何处置?”
此言一出四下之人也都转目看向了木轮椅中的人。
“是了,那名女子竟能以笛音操控多名黑袍人放出弩箭,且黑袍之人所使应是千机血弩无疑,这本应是虞家之人才能造出的劲弩,箭上之毒亦是,此女身具异能熟谙虞家机弩、剧毒使用之法,不知是何身份。”
“既是抓到了活口,也可从她口中拷问出影网之众的底细,便是死也不能让她死得舒坦!”陈海麓微微拧声道:“归云谷若是不擅长拷问之流,可将她交给我天凌山庄来处置。”
此时一道身影翻身而落,紫衣娇小,烂漫活泼。蹦蹦跳跳地快步入了大堂内:“谁说我们归云谷不擅长拷问啦!我们归云谷清云宗最擅长拷打拷问了!什么扒皮抽筋、凌迟插针、灌铅梳洗割锯,应有尽有,一应俱全,抽肠子挖眼珠拔脚指……天天玩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