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是深夜来找陆恒的。
天色早已黑透,但这小院后门却被敲得砰砰作响,似乎是有人在砸一样。
陆恒很不耐烦地去开了门,就看到老程那张黑脸对自己笑得格外灿烂。
他默然良久,道:
“……程伯伯,这都什么时候了,您不睡觉?”
程咬金兴奋极了,根本不管他在说什么,抬脚就要往里头走,身后还跟着个程处默。
“睡什么觉,来来来,一起喝点酒!老夫今日在你这儿住一晚上,明早再回去!”
陆恒很茫然地左看右看一阵。
什么情况这是?老程半夜不睡觉,跑来自己酒楼发什么癫啊?
他跟在后头,眉头皱得死紧:
“程伯伯,您到底过来干嘛的,快说吧!”
“这院子里除了玉儿,还有小照那姑娘呢,您这么吵嚷不合适。”
程咬金顿时收声。
他也听说了,陆恒新收的这女徒弟有几分本事。
似乎是能够极快地心算出账簿,而且丝毫没有错误?
虽然这姑娘家对他而言没有什么交集,顶多就是在西郊大营见过几次,但毕竟跟酒水生意有关,还是放尊重些的好。
左右看了看,发现院里除了陆恒之外别的人都没在,估计是睡觉去了,程咬金才稍微放下了心。
他拉着陆恒坐到石桌边上,压低声音道:
“贤侄啊,的确如你所料,那个吐蕃人今日就来找老夫主动商议条件了,着急忙慌的,似乎生怕老夫变卦不答应一样!”
“老夫给他们提的价码,是要么一匹马换一瓶酒,要么三十五头羊或者十五头牛换一瓶。”
“这价码,你觉得合适不?”
陆恒有些惊讶地看着程咬金,半晌没说话。
他倒是没想到,老程居然会这么直白爽快地把价格给自己交了个底儿朝天。
毕竟程咬金这掉进钱眼里的性格,不光是他陆恒,连李二陛下也是清清楚楚。
这么个人,会直接跟自己把底牌都掀了?
看见陆恒疑惑的眼神,程咬金有点不乐意了。
“贤侄,你这是什么表情?”
“老夫可告诉你,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这门生意是你介绍的,后面要怎么给老夫抽成,那再商量,但这开头的事情必须先跟你谈好了,否则坏规矩。”
“别说朝廷,就是当年老夫混草莽时,也得讲这些的,如若不然,成何体统?”
陆恒笑了起来。
他细细一想,就发现了端倪。
除开朝廷最需要的、也是根本目的的那些马匹之外。
程咬金给吐蕃人开出的其他价码,真可谓是狮子大开口!
不论是牛还是羊,几乎都算翻倍的价格了。
这要想赚差价,那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
“程伯伯,您这算盘打得,可比我精明多了啊。”
陆恒挑起眉头,一脸坏笑:
“说说,您想从这些里面抽多少成走?”
“别把我当成吐蕃人一样的傻子啊,我们得说好,虽然借了你程家的名头,但最后运送酒水到边塞的,实际上还是王玄策他们那帮人,也就是朝廷出的力气。”
“到了边塞,更是不需咱们操心,让吐蕃人自己忙活去。”
“您只出个名头,那便不要张嘴就来了啊!”
程咬金被识破心思,不由得嘿嘿一笑。
这算盘响的陆恒耳朵都快破了,怎么可能猜不到他有什么打算!
老程也不是个含糊人,当即就直言不讳了。
“老夫想,每瓶酒拿五只羊,或者一头牛的抽成。”
“马匹自然是不论,这是陛下要的,老夫不敢抢。”
“不过牛羊,应当是没什么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