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神采奕奕地踏入家门,忽觉气氛不对。
围着火炉的父母和祖父端着饭碗,沉默不语,全是一副食不下咽的模样,落英还在母亲那隐现浑浊的眼角瞥见点点泪花,登时敛去笑容,噤若寒蝉。
“是不是姐姐……?”
俄尔,落英反应过来,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没影儿的事……”雷锭呵斥着,“不必胡思乱想!”
落英松了口气,却不知祖父、父亲心底愈沉重,对露兮能否生还几乎不抱什么希望了。
雷锭看了眼女儿,叹了口气,问道:“昨夜公子哲寻你做甚?”
落英美目闪过一丝讶色,放在以前,父亲只会一口一个那小子,哲小子,如今竟也改口称“公子”了?
在族里,唯有族长的继承人才可称“公子”,尽管她与大多数族人一样,并不清楚“公子”为何物,只知那是故老相传的一个头衔,据说还与什么“封爵”有关。
“昨夜阿哲给我看了白阳秘卷……对了,还有三片莹白玉简……”
砧公听到此处,倏地老脸一变,断喝道:“闭嘴!”
落英给吓了一跳,满眼惊疑,有些委屈,“祖父?”
就连雷锭夫妻也惊疑地看向父亲,等着他的解释。
砧公花白胡须抖动,深吸口气,却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而是紧盯着落英沉声道:“落英你记着,不论昨夜及今后公子哲给你什么,亦或让你看什么,学什么,你尽可一一接受,全力以赴,但这事却必须烂在你自己心里,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我和你父母在内……记住了吗?”
落英不明所以,却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记住了!”
砧公长叹口气,整个身子佝偻下去,低头看着饭碗一动不动,似乎愈没胃口了。
落英的母亲怔了好一会儿,好像明白了什么,眼中泪珠终是滚落下来,“先是露兮,掺和那事便让我终日提心吊胆,前些日子更一去无回……如今又是落英,万一……那可教我怎么活啊?呜呜呜……”
雷锭同样满心焦躁,不耐烦地呵斥道:“嚎个屁!要嚎回房去嚎……”说着自己先泄了气,低声抱怨着:“胳膊拧不过大腿……咱们匠户人家,从来都跟风囊里的老鼠一般,四处受气,不得安宁!”
落英看着父母、祖父如出一辙的忧闷无奈表情,一时间学得白阳秘卷的喜悦消失殆尽,恍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眉宇浮现一抹儿复杂,“阿哲……”
……
时近正午。
岩伯满脸阴沉地回到族长大宅,“公子,诸位耆老各执一词,或直言,或委婉,大都不愿今日在祖祠召开大会议定公子继任族长,说是要等三日之后,族长下葬了再议……真是岂有此理!”
平日里,除了族长外,族中权位最高,最具影响力和话语权的,当属雷斌、砧公两个族老和雷冗、雷髯两个百夫长,凡事皆由五人共议处置,往往族长还可一言而决。
但若在祖祠召开大会,却怎么也绕不过掌管祖祠的却是耆老,也就是族中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们。
祖祠大会必须得由三十多位耆老们共同主持,族长、族老、百夫长有权提议和表决,耆老们有权参与议论,而众多十夫长则只有权旁观,没资格话。
大部分耆老建议将本该今日召开的祖祠大会延迟到三日后,这风向明显对雷哲很是不利。
“意料之中的事……”
雷哲淡然自若,手中铁剑随意轻挥两下,剑刃破空出“嗤”的强劲锐响,他细细体悟着出剑时灌注真气与从前不灌注真气的具体区别。
上午最后一拨族人吊唁过后,他终于从守灵的枯燥俗务中解脱出来,抓紧时机练习运用真气。
“岩伯你空口白牙,自然抵不过雷斌那张老脸。”
岩伯一脸郝然,“老奴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