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该死的地牢里到底待了多久,千百年的光阴仿佛来了又去。
对天性骄傲的安哥拉骑士来说,死亡或许并不可怕,于他们而言,可怕的是没有自由的生活、比武场上的惨败、夺妻丧子的悲痛、部族衰败的前夜,但总得来说,没有自由与死亡无异。
他每天只能盘坐在某处,背靠墙壁,或是倒头大睡,不分昼夜。每当那个负责送饭送水的狱卒开门时,他渴求的不是那碗馊掉,如同泔水般的糊状疙瘩,而是地牢门缝透进的那一丝光,他有时甚至来不及睁眼,那丝带来外面世界的光便转瞬即逝。
地板上的稻草已经充满尿骚味,与他们第一天进来时完全不同,这间地牢没有光、没有床、没有水、自然也没有方便的地方。他依稀记得墙壁是土灰色,露出一片片尖角碎石,有一扇碎木做的门,与他的身高一般高,足有四尺厚,上面钉满铁钉,这些都是他在转瞬即逝的光线中得知的。
有时,他甚至已经相信老神仆哈尔温的劝言――艾伦・道尔顿已死,不是被乱箭射死,就是被乱刀砍死,总之他一定已经死了;光头塞尔西永远不会再回来,他已经找到肯尼,并隐瞒这里生的一切;嘴上没毛的小鬼永远靠不住,打第一眼瞧那小子便是个偷奸耍滑的贱种,这种家伙往往生活在跳蚤窟,全然不知信誉是为何物;火焰祭司大人已经赢得胜利,但他搞不好已经忘了我们,因为这间地牢实在太深,太过隐蔽
然后哈尔温告诉他,这间地牢位于城堡最深处,到底有多深,没人敢去想,也没人知道,因为建造这座城堡的领主早在一千年前便已死去,他在工匠建造好这座城堡后,便将他们全都吊死,如此一来,便永远没人知道埋藏在这座城堡中的秘密,比如这间地牢到底有多深。
听完这一切后,他开始想念每个人:肯尼、劳伦斯、妮娜、部族长老、时长打瞌睡,但对他总是毕恭毕敬的小马文、甚至墨奴河边的女巫、森林里的先知涅伽尔、还有来到这片大6后,认识的艾伦和塞尔西,以及危难时刻救他与水火的小巫师斯蒂文,他们都很友好。然而到了最后,他却只能责怪自己。“真是蠢材!”他对着黑暗大喊,“你这个蠢材,为什么不先搞清楚那山谷为什么起火!”
这声音让哈尔温和那两个小神仆躲在角落,瑟瑟抖,全然不知这异乡人到底在什么疯。
紧接着,比尔・威廉的脸庞在黑暗中浮现。他披着那身漆黑如墨的长袍,头被仆从梳理的锃亮,微笑中带着嘲弄。“其实,我们可以好好谈谈的,安哥拉骑士”他悄声说。然而这一切仿佛已经生了一千年之久,迈克如今身在苏美尔,远离第一大6的纷争已经许久,当肯尼把妮娜交给他时,他誓死也会保护好她,可结果呢“天杀的!”他又对着黑暗怒吼,声音在封闭的恐惧游走,回荡,回荡,回荡,最终消逝。
一阵困倦来袭。这里没有日升月落,什么也看不见,连在墙上做记号都不行,睁眼还是闭眼,一切都毫无分别,他有时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学会如何睁眼睡觉,于是就沿着墙壁躺下,希望能做一个年轻时长河落日的美梦。
但事实完全相反,在这里做的每一个梦往往都充斥着黑暗、恼人、血光、杀戮、残忍醒来时更加可怕,除了思考,呆,他几乎无事可做,然后心中所想,眼前所见,便变得比噩梦更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