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把两位郡王吊在廊下,一人抽了十马鞭,打的两位郡王扭成一条活龙,惨叫连连。
一桌人哈哈大笑,直叹两人勇猛,这顿打挨的值。
屋子里笑声不断,热闹温暖,屋外却是春雷奋作,震裂寒瓦。
一行人越发舍不得走,直到外面大街上传来子时的梆子声,李长风才站起来,把杯中剩下一点酒喝完,向李俊告别。
已经是子时,外面就是下刀子,他们也该归家了。
李俊起身相送,打开门,立刻一股湿润的寒风吹了进来,众人本已经有了五分酒意,让这寒风一吹,酒意登时就只剩下三分。
春寒料峭,细雨绵绵,随着风四面八方的飘荡,一沾在人的衣服上,就悄悄浸进去,犹如附骨之疽,令人浑身刺骨,防不胜防。
李长风打了个哆嗦,戴好皂色深檐帽,率先走了出去,那大风之中,忽然有什么动静在他耳边响起。
非常轻微的声音,在细细的雨丝中很容易被人忽略过去,但是他还是听到了——是有人踩在瓦片上,一步步发出的声音。
很轻、很匀称。
他立刻停住脚步,疑惑地看向二门,同时抬起手,示意身后的人停止说话。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李俊上前一步,并立在李长风身边,等了片刻,低声问:“怎么了?”
“楼太尉在家?”李长风心头忽然闪过苏停所说的话——银霄是杀死张瑞的贼人。
也许是因为他驻足,轻微的声音消失,任凭他如何去听,都听不到了。
李俊点头:“在。”
“能不能进去看看?”李长风虽然是疑问,但是脚尖已经朝向了垂花门的方向,“你们家里好像进贼了。”
也可能,你们家里本来就有贼。
“啊?”李俊皱眉,随后往二门走了两步,手放在门闩上,“家里有女眷,你们不要进去这么多人,进去之后,不要乱闯,就到院子里看一看。”
李长风点头,扭头无声点了三个人跟着自己。
李俊拨开门闩,把门打开,后院不大,没有曲曲折折的回廊,一眼就能看完,干净整洁,廊下养着几盆焉头耷脑的花,银霄穿着一身皂色短褐,右手持枪,站在庭院正中,扭身对着门口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李长风四人蹑手蹑脚走上前去,站在距离银霄五步远处,这时正好一阵大风过去,忽然有东西从李长风头顶上拂过,他吓了一跳,伸手去抓,抓着个冰冷的东西。
把手摊开,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片枯黄的竹叶。
院子里原来种着一丛竹,只是只剩下几根光秃秃的杆子,上面挂着零星的几片黄叶子,又种在角落里,倒是让人忽略了。
就在此时,银霄手中长枪忽然一动,朝着西厢房廊下掷去。
一只煞白的手忽然从廊下伸了出来,牢牢握住了枪头。
那黑暗之处竟然有人!
李长风四人全都吓了一跳,不敢置信地看着彼此,目光中又有几分惊恐——来人进入院子后,竟然就这么躲藏在那黑暗的角落里,却连半点痕迹都未露。
一个人就算是在极度沉默的时候,身体也是会发出声音的,呼吸声、胸膛起伏时衣服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筋肉紧绷时候会作响,可这个人,没有声音,和屋子融为了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