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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意(2 / 2)

诡谲.

这是朝中局势给人的感觉。现在所有的官场投资者都把目光放在了十四身上。康熙六十一年十月,康熙下旨南苑打猎,十一月初七身体欠安回到畅春园,初九,因病情未减,命四爷代行南郊冬至祭天大礼。

轿子穿行在紫禁城高高的灰墙之间,一行虽有十来个人,前进中除了沉重的脚步声,再无其他声响。

今年的雪来得晚,十一月了,才了下了今冬的第一场瑞雪。不顾轿外云书责备的目光,我将手探出轿窗,接住了几片晶莹剔透的雪花,这点晶莹转瞬间就在我的的手心里化成水珠。折射出我久病初愈,苍白赢弱的身影.

轿子悄无声息地进了园明园里的清梅苑,这是我向四爷要的一个独立小院,与主房及其他妾室们的居所远远隔开,宛如一个孤岛。

进院后我径自走着,回首看着一直跟在后边的五儿,“五儿,吩咐下去,除了你和云书,其他一干奴才均在下院呆着,无召不得入内。”

五儿慌忙点头,然后在她准备要离去之前我又叫住她,“五儿,吩咐备轿,一柱香后,我去给福晋问安。”

“是,主子。”五儿转身要走,云书走来止住,“禀年主子,福晋有话,各房主子不必上她那请早晚安,令各房关紧门户下匙,钥匙交由主子您亲管,要紧的是无召不得放一个人出去,必各自安分守己,就在房里念经为皇上祈福。福晋说,若有违背不尊者,严惩不怠!”

“——知道了,五儿,下去吧。云书,该怎么做你自明白,去吧。”

是时候了吧?就是今天。我垂眼慢慢地走进自己的寝室,一路上射来的目光有着各种惊惶,恐怖神色,就连平日波澜不兴的云书眼里也都带着惧意。我知道,他们都害怕。一损皆损,这是王室贵族家奴的逃不过的命运。

可是——在低低的议论中,我的唇边浮出冷笑。二十年了,二十年来四爷用尽各种手段心机,终于,他将坐上那个位置。当年必须低眉顺眼看皇上,看兄弟脸色的四阿哥,就要换别人看他的脸色活下去。

缓慢的脚步忽然停住,我回首望去,发现在后边叫住我的,是福晋房里的嬷嬷秦氏。

“怎么了?有事?”我慵懒含笑。

“回年主子,福晋有话,请您过主屋一叙。”我讥讽一笑,这时节叙什么?她,承不住了吗?

叙?所有的人立刻竖起耳朵。这时候,一点儿风吹草动也能牵紧所有人脆弱的神经。在我悠然离开后,身后的人纷乱起来,互相传递着明暗眼神。

“年主子,您来了。”珍珠打起了帘子,视线在我身上停顿了一秒,旋即笑开。

我淡在一笑,知道自己衣着随意简单,身上头上没有多余的首饰,脸上甚至连胭脂也未施一点,这个样子来见福晋,可以说是无礼,但我无心修正。

这还是往日平定自若的四福晋吗?眼前的她发髻有些凌乱,脸色青白,双手紧张地拧着手中的绢子,焦虑不安地在房中来回踱步。

“年氏给姐姐请安了。”

福晋闻声身形一顿,瞧着我,不由面泛喜色,转瞬又收敛深藏。

将她瞬息万变的神情瞧进眼里,我的唇角泛起一抹深意的笑,算算时间,也就是今天了吧,争猎多年,且看鹿归谁手吧!

我的这抹笑纹看在福晋眼里刺眼之极,“皇上龙体不适,朝廷上下动荡不安,人心惶惶。妹妹因何笑得如此开心?”

清眸流转,我自向暖壶倒了一杯热茶递向她手,坚持让她接过了,方给自己倒了一杯,悠然自得地坐下抿了一口,用心地品味,待口中的那丝甘甜泛满整个口腔,方看着脸色不豫的福晋盈然道:“好茶!福晋,您何不静下心来好好品一品?”

福晋笑得有些勉强,有些敷衍了事的举杯一啜,“茶是好,是皇上赏的雨前龙井。妹妹——”

“福晋喝茶。”我挑了挑眉,浅浅一笑道:“一杯好茶得到咱们嘴里,不知经了几百道工序,每一道,都得茶农们百般用心,每一关,都得掌握时辰,火候,一点儿都出不得错。及到了咱们这,并非万事大吉,得有人平心静气地尝它,品它,懂它,才能真正的说得上好茶。”

听罢这段对话,福晋不由的皱起眉头,蓦地,她像是明了什么,一双明眸闪烁异彩,随即暗淡,苦涩的喟叹一声,“今日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一颗心终不离你,原来,你便是他的心。莫怪,他要你和他并肩而立了!”

心神一震,我倏地盯住了她,脸上神色却得保持稳定,“福晋多虑了,王爷身边能与他并肩的,只能是你,也只有你。”

福晋闻言长叹一声,静然不语,半响,她持起剪子,剪去了灯上的灯花,烛光暗了一下,又明晃起来。

看着烛光下依然明媚柔美的四福晋,我的心不由的痛起来,她,也曾是一朵极尽妍态的茶花,也曾在那人身旁吐过最沁人心脾的芬芳,占尽了一季的风情。和所有的女人一样,在那段花前月下,依依浓情的日子里,年轻的她也曾有过最甜美的梦幻,也曾在七夕之前焚香祈求过一生一世。

可惜,她的梦太短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出现,她们比她更美,更媚,更年轻也更惑人。也许四爷曾对她有情,可到底从她身上移开了,接着是他的心,他的人。

四福晋也曾不甘心,于是她争过,抢过,斗过,曾视我为最大的敌人,甚至于要至我于死地。

心,一阵阵的抽痛,为她,也为自己。前车之鉴不远。在我丧子之痛未平之时,四爷又纳一妾,而为件事,我是在病愈后许久才知道的,那时,新人已入府四月了。

痛,深刻的痛。

痛过了极致,反而淡若静水,风过无澜。

不是无奈的接受,而是终于明白了男人,特别是有着强烈权欲与金钱,他们的情爱都是权势争夺中的一种调剂品,不管他说他是如何爱我,不管在他需要休憩时,如何对我表达他的依赖和需要,在发现对他有利益的选择时,对心,他仍选择背弃。

我不会像其他妻妾似的每日寻找新式的胭脂首饰,绫罗华衣拼命的打扮自已,因为明白,无论穿上再美的华衣,戴上新式的珠宝,我还是我。而男人的本质就是喜新厌旧。

女人啊,在这男人天下,就如春日的花朵,开开谢谢,季过不留痕。

喟然长叹,我拨弄着散摆在炕桌上的棋子,抬首,对上了福晋变幻莫测的眼神。淡淡地笑着,知道她想紧握手中的是什么。

权力。

那是她几十年来努力保持的东西。这个努力,不仅仅为她,还有她背后的家族。为了权力,她不会充许面前有任何的阻碍。

“妹妹,咱们说句知心话,不论明日如何,过了这一夜,咱们就让它烂在肚子里——你说若是王爷登上大宝,爷,会不会封你为后?”福晋的语气中有种莫名的尖锐。

我的掌心浸出了冷汗,心中却如明镜,知道自己要有一句答错,今日就是死期。福晋今日召我来,本就不存好意,这次匆匆入园,我只带了云书和五儿几个常随的太监宫女,才进清梅苑我就发现了不对,全是新面孔。

福晋已吩咐下去各房在屋里诵经祈福,太监奴役一侓不能走动,她要我消失,今日是最好的时候。可想而知,我若就这么死了,在这惶惶慌乱的时刻,随意找个理由,不,甚至于不用找理由,四爷焦头烂额之际,怕也是无心理会我的死因。

“妹妹?”福晋轻声问,“你怎么不说话?”

这声音听起来十足是无常的召唤。我动了动眉梢,扯开一抹讥笑,并不在意福晋忽阴的神色,“不会。”

这轻轻的二字,字字如雷,稳如定海。

福晋定定望入我的眼睛,“妹妹为何如此肯定。”她的神情有着探究的困惑。

我的眼睛澄净如一弯清泉,“因为年氏的无心。”

“是这样吗?”福晋愣坐在炕沿,脸上的神色忽悲忽喜,见她默不作声,我悄悄地转身,一步一步的走出正房。

门外,几个作太监装扮的侍卫将手按在刀上,等待着福晋的命令,可直到我的身影消失在正院,福晋都不曾开口。

沉重的院门缓缓在我身后合拢。

我回首,最后映入眼中的是福晋双目微合,站在灯前的孤寂身影。

这样的孤寂,将伴随着她度过今后的每一个夜晚。

一丝同情在我心头逸过,但转瞬之间便烟消云散。缓缓地,我张开一直紧握的双拳,一阵冷风吹过,汗津津的掌心竟感觉不到一丝凉意。毕竟,我才刚捡回一条命。

二更时,丧钟的声响在黑夜中随着飞舞的雪花连绵不绝的在畅春园的每一个角落里回荡。

康熙驾崩,举国大丧。

四处都是人声,太监宫女们立即取出缟衣让主子们换上,纷乱中,一片片耳语接踵而来。

谁登大宝?

惟我,淡定如常。

直到一道急匆匆的跑步声传来,安泰呯的一声撞进门来,“年主子,成了!成了!新皇是四爷!”

“啊!”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四周留意探听的奴才们惊叫起来,不过几声又让迅速回复理智的云书狠狠压抑下去。

而我,抱着有点昏眩的头,思绪有那么一刻无法正常运作。

世事,果然有它特定的轨迹啊!

看着四周暗自雀跃的人群,我的心底却是深刻的痛楚,飘扬的雪花涌入房中,仿佛带来了命运之神冷漠的声音:成王败寇——

八爷,九爷,十四——

纵是机关算尽,仍敌不过一个天意。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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