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鸿燕头戴瓜棱小帽,身穿银灰杭纺棉袍,外罩金酱宁绸马褂,一身行头颇有“地主老财”的范!
但他衣服上面斑斑点点的黏腻的牛血,配以紫膛色的面孔,整个人显得颇为凶悍,有屠户的风采。』』
天降大雪,肉铺的生意有些清淡,他在接待几位零星客人的闲暇时间里,不时从柜台后面走出,一直走到门口的金字招牌之下,将目光投向县衙的方向。
这个屠夫中的小暴户,小暴户中悍屠户,浑身散溢的气息,有一股中国屠户骨子里依然流淌的祖先的气息,令人不期然的想起上古洪荒时代,远古祖先们纵跃如飞,手持笨拙的石器,那令人激情满怀的狩猎开荒的久远时代,甚至更久远的智人如同豺狗群般一纵一纵的敢于从狮子口中夺食的神韵。
这种不屈奋争战天斗地只为一口吃的精神,被西方学者亨廷顿进一步解读为文明的冲突。
据这个大名鼎鼎的学者讲:东西方因为文明的冲突,因为宗教信仰的不同,因为政治制度不同,最终将爆战争。
这事好理解,就象一个南方的后生,在北漂的过程中,找了一个同样北漂的、有着俄罗斯血统的东北姑娘,两人惊喜于彼此的异域特色,闪电般结婚,最后却苦恼于双方饮食习惯的不同,争吵不断,甚至升级到打斗。
当然,这种打斗,一般来说,南方来的精瘦后生最终会现一个绝世的真理:那就是东北来的腿长胸大的妹子,就像牛头人女战士一样很强力,如果不能勇敢的说声拜拜了你,那就只能一个人默默的无比委屈的在暗夜中舔砥伤口。
亨廷顿的书我没有读过,但我觉得他说的这些话对于长期农耕文明驯养得越来越孱弱但却忍辱负重的满清子民来说,就算三岁孩童都能懂得,就算锐意改革的光绪皇帝也能懂得一些,只不过这么浅显直白的道理,被这个自纪元以来就一直扭曲着的古老的皇权文化埋葬了!
寻根溯源,八国联军之所以入侵中国,完全是因为西方民主政治制度迫使当权的政客不断提振经济民生,为了让民众生活得更好更富裕,然后就悍然动了侵略战争。
这就象洪荒时代以狩猎为生的祖先,从非洲大6席卷到欧亚大6,然后又从北美的阿拉斯加席卷到南美的火地岛一样,所过之处,只为一口吃,无尽大型猛兽绝迹,比如剑齿虎、猛犸象、泰坦巨蟒……
而八国联军的入侵,最终的结局就是清王朝的统治者以及清王朝那红顶花翎的英雄象征,还有清朝末代皇帝和围绕着皇帝的太监宫女,成为西方人茶余饭后不屑一顾的谈资,更有对上海公园的挂有“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的惊讶,怀疑和否定。
“狗日的,县衙的官员今天不吃肉了吗?”
中午时分,王鸿燕依然没有等来期盼中的大客户,返身踱回肉铺,瞥一眼在肉案前劈劈啪啪剁着肉馅的糟糠之妻,嘴里嘟囔着,然后一屁股坐到柜台后的火炉旁,烤着冻得有些僵涩的手。
妻子很能干,虽然身体瘦弱,但能顶一个壮劳力,唯一的缺点就是话太少,简直是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响屁来,这令王鸿燕颇为遗憾,使得他这几年事业上地成功,少了一些在自我吹嘘过程中夫唱妇随的乐趣。
“死人!”
他再次瞥了眼劳作的妻子,嘟囔出两个字之后,眼睛微微眯起,望着火坑里跳动的火焰,双眼流露出茫然无边的神秘情绪。
因为县衙这个最大的客户今天没人来采购大宗牛肉,令他的心情有些沮丧,难免患得患失。
他的担忧很现实,毕竟五千年古国古,如果官员都不吃肉了,这个世界就乱了,王氏肉铺也得关门歇业。
他的这种担忧注定要持续一些时间,因为县衙内的气氛已经紧张到枪上膛,刀出鞘,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突然间,他又咧开嘴笑了,不经意间,他在患得患失的情绪波动中,陡然想起了尘封的往事。
他想起自己在洞房花烛夜拥抱着眼前这个原本玲珑婉约的妻子,那曾经激动的情怀。
“妻子原本活泼开朗的性格,是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沉默寡言的呢?”
他这样问自己。
是自己训斥她“你一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吗?”
亦或是暴怒之中的自己将她掀番在地,屈一条腿,压在她孱弱的背上,提起醋钵大的拳头,擂鼓似的从肩膀直敲到她的屁股上吗?
应该是自己闲儿子挑灯夜读浪费灯油一个大耳刮子掴在他的后脑勺上,然后又飞起一脚,将骂骂咧咧上前护犊子的妻子踹倒在地之后吧!
喇嘛尊者,一个神圣的符号!
王同进这些年,因为有喇嘛尊者的引导,他没有读死书死读书,渐渐拥有了一些对付自己父亲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