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到了这个时候,赵无忧也顾不得父亲那头是否会动怒。』如果母亲出了事,那这件事就不是指责的问题,而是――朝廷大事,弄不好会变成双方势力的对垒。
此时此刻,赵无忧只想插上翅膀飞到云安寺。
“公子,此刻出门,今夜怕是回不来了。”素兮提醒。
赵无忧点点头,“让云筝打点府中一切,务必在我回来之前,保持尚书府原样。”她意味深长的望着6国安,“此事还有谁知道?”
“赵大人只管放心,知道的人都会闭嘴。”包括山下的御林军,但凡闻到一点味儿,都不能留。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全凭人心操纵。
“那便最好!”赵无忧疾步出门。
6国安边走边道,“如今丞相府和齐攸王府都在盯着东厂,千岁爷那头也着实不好出手。他这一动,只怕就该是千军万马了。”
赵无忧白了他一眼,6国安当即闭了嘴。
赵大人的脸色不好看,约莫是得知雪兰造次,所以想把这笔账算在千岁爷头上。6国安握紧了手中冷剑,赔笑道,“赵大人莫要生气,千岁爷着实是……”
“他自己分不开身,就把自家夫人拴裤腰带上,省得出来祸害。还嫌我这儿不够乱吗?瞎折腾!”赵无忧拂袖离去,“把这话原封不动的递给穆百里,少一个字就去诏狱领一鞭子。”
6国安觉得很冤,这关他什么事?一字不漏的传回去,那不就是告诉千岁爷,赵大人生气了吗?而且后果很严重。也不知爷会不会生气,弄不好还得怪他这个传话筒不会办事。
赵无忧轻车简行,直接出了京城,此前没有任何征兆和迹象,是故这京城里头也没什么大动静。素兮先走一步,在城外候着,而后赵无忧才乘车出城。
马车快离去,6国安屁颠颠的回去复命。
“真的这样说?”穆百里揉着眉心。
6国安俯身行礼,“卑职不敢欺瞒。”
闻言,穆百里无奈的轻叹一声,心道这丫头怕是生了气。好在她是个公私分明之人,如今能拿着圣旨去云安寺,就足以说明在她心里,他的确有着无可比拟的重要性。
这么一想,心里头倒也痛快不少。
见穆百里没有生气,6国安低声道,“爷,是否让卿若他们撤回来?免得到时候动起手来,惹得赵大人不快?毕竟这赵大人可是出了名的孝子,若是伤着赵老夫人,恐怕……”
“马上飞鸽传书,不许轻举妄动,见机行事。”穆百里想着,若是在云安寺大开杀戒,这赵无忧估计得把东厂的门面都给拆了。
还真别说,她不但有这脾气,还真有这本事。
谁让她是礼部尚书,又官居一品呢!
“齐攸王府什么动静?”穆百里问。
“暂时没什么动静。”沈言在旁回答,“这郡主离开尚书府之后便在京城街头闲逛,才刚刚回转王府。卑职一直让人盯着,免得出现任何差池。”
穆百里深吸一口气,“彻查国寺,敢行刺本座的夫人,这事儿没完!”
6国安心知,这是先下手为强。
趁着赵无忧去收拾云安寺的残局,穆百里先搅合了京城里的一池水,这算不算分工合作的双赢局面?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事项,却有着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功效,也算是给赵无忧腾出了救援时间。
云安寺里有卿若搅局,只要能拖着雪兰便是。
雪兰的武功极高,而且是一根筋通到底,也不知这国寺里头受了什么刺激,竟然了神经似的去找杨瑾之的麻烦。这云安寺里头,到底生了什么事呢?
此刻的赵无忧握紧了手中的圣旨,此行若是不能及时拦下雪兰,这疯女人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来。雪兰的右手还是自己让人给废的,若是雪兰迁怒母亲,赵无忧不知该如何收场。
若然如此,她必定会不惜一切杀了雪兰,管她什么千岁夫人!
云安寺自从赵无忧出过事,便一直有影卫保护,所以雪兰想进去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她在外头观察了一会,觉这云安寺四周高手如云,她若然想进去必须得趁着影卫换班之际,才能寻着间隙从侧门边上的墙角窜进去。
这云安寺虽然不如国寺的宏伟壮观,然则毕竟是杨瑾之的修行之地,所以赵嵩对于云安寺的规格也是有所要求,并大加修缮的。所以如今看到的云安寺,其实是这些年一直在翻修的。是以在这云安寺里,很少见到破败的景象,毕竟赵家是丞相府门第。
杨瑾之在这里修行,修的身心,最忌讳的便是被人打扰。
早年她刚来云安寺,便有人想着打着上香的名义去靠近杨瑾之,想求官谋职,谁知最后却被赵嵩找了个由头配边疆,举族流放。
自此以后,谁都不敢轻易来云安寺套近乎。也有那一两个不知死活的,横竖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云安寺风景秀丽,佛堂殿宇皆修缮得极好,看上去都差不多,是故雪兰一时间也找不到杨瑾之所在。何况这云安寺里有太多的影卫,她要想找杨瑾之其实并不容易。
这么多屋子,这么多院子,内院外院还有殿宇庙堂。且影卫都在暗处,并无明确的集中分布,所以雪兰很为难,不知道这哪间屋子才是杨瑾之的禅房。
天色渐暗的时候,慧灵端着素斋进了房,“夫人,该用晚膳了。”
杨瑾之的面色不是很好,自从上次受了惊吓,亲眼见着赵无忧险些殒命,她整个人的精神都垮了大半。午夜里总是喊着合欢的名字惊醒,而后一个人流着泪等天亮。
这番折磨下来,杨瑾之整个人都消瘦了下去,精神恹恹的。慧灵想着,如果不是温故的方子吊着,估计早就躺下了。
“夫人?”慧灵将素斋放在桌案上,而后去搀了杨瑾之过来坐下,“这些日子都没好好吃饭,若是公子知道了,只怕要担心得彻夜难眠的。”
“我没什么事,你别什么消息都往合欢那儿送。”杨瑾之面色微白。
“可是夫人,终究是瞒不住的。”慧灵轻叹,“夫人的脸色不好,气色也不好,这段日子食不下咽,寝不能寐,公子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杨瑾之痴愣着摸着自己的脸,“真的有那么差吗?”
慧灵俯身为杨瑾之布菜,“夫人多吃点,让自己好受点,公子也能舒坦一些放得下心。”
“还没到初九呢!”杨瑾之长长吐出一口气,竟有种莫名的如释重负,“还有一段时间,我好好养养,好好养养!”她将米饭往嘴里送,可吃了两口又实在是吃不下。
“夫人?”慧灵蹙眉,心疼的望着自家主子,“您慢点吃,大不了少吃多餐,奴婢时时给您热着。您饿着就吃两口,哪怕是两口也好。”
杨瑾之冲着慧灵感激一笑,“这些年如果不是你陪着我,我想我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让夫人坚持下去的,是放不下公子的心。”慧灵敛眸,“夫人,公子已经长大了,很多时候她自己能处理,夫人不必那么担心。”
“儿大不由娘,我也知道自己身处这云安寺,也不过是瞎操心罢了!可是慧灵,那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是我的命根子啊!”杨瑾之眸色微红,“就算到死,那也是放心不下。”
吃着饭也如同嚼蜡,杨瑾之的面色苍白得厉害,可她必须强迫自己吃饭睡觉,纵然一合上眼睛就想起了女儿血淋淋的伤口,她也得睡。否则到了初九那一日,她如何能好好的去见自己的女儿呢?
她太了解自己的女儿,知女莫若母。
这丫头心思太细,眼睛太毒,什么都看得到,什么都猜得着,所以在赵无忧跟前,她这个母亲的任何小心思都是无所遁形的。
“夫人,您慢点吃不着急,离初九还有段时日。”慧灵笑了笑。
杨瑾之点点头,心里却还是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不太安生,好像会生点什么事。是合欢会出事吗?所以她这个当母亲的才会这样的悬心不安?
事实上,赵无忧也是这样的心思。出了京城,一颗心便是七上八下的忐忑,出城之后便用六匹快马拽着马车直奔,也顾不得自身能否承受得住,总归是越快越好。
是故她如今的度比平时快了数倍,到了山下的时候,赵无忧面色惨白如纸,握着圣旨的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着。她气息急促的瞧了一眼守在山下的御林军,拼着最后一丝气力道,“都给我闪开,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上山。”
“是!”御林军自然是认得这位礼部尚书赵大人的,紧忙着就让开了道。
瞧这赵大人急急忙忙赶来的姿态,约莫是有什么事,可一个两个哪敢胡乱猜测。他们这样的身份,知道太多只会死得更快,是故谁也不敢多问。
素兮策马追随,“公子,你还好吗?”
赵无忧想说:不好,一点都不好,命都去了半条,能好到哪儿去?左不过是靠着一丝执念支撑着,所以不肯让自己躺下。
若是母亲出了事,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马蹄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响彻山巅,惊起夜鸟无数。这云安寺里头似乎也惊觉不对劲,慧灵走出房门左右观望,总觉得这夜里似乎不怎么太平。
“怎么了?”杨瑾之问。
“没什么事,估摸着明儿要变天,夜鸟群飞呢!”慧灵佯装无事的笑了笑,“夫人别担心,这云安寺内外如今是戒备森严,公子的安排自然是极为妥当的。公子对夫人的心意,夫人还不清楚吗?”
杨瑾之笑了,提及自己的女儿,她自然是骄傲的,满心的欢喜与愉悦。人一高兴,这气色自然会好多了,是故也能多吃两口饭。
可也正是因为慧灵出去探了脑袋,让雪兰找到了杨瑾之的具体位置所在。
这云安寺里有个老女人,可想而知这便是伺候丞相夫人的婢女,由此可见,杨瑾之就在这里头。雪兰环顾四周,这黑漆漆的一片,不知道这些影卫具体藏身何处,她不能轻举妄动。
却不知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卿若已经找到了杨瑾之的所在,是故一直在禅房外头候着,就等着雪兰自己冒头,这会子她已经现了雪兰,正按兵不动等着随时拿下雪兰。
不管怎样,都不能让雪兰在云安寺里胡作非为,否则事情闹大了谁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蓦地,卿若凝眉。
雪兰的脚下功夫极快,一个飞跃已经踏入了院中。她身影如风,右手的残缺并没有降低她的度。这般的如风如影之,便是卿若也是愣住。
换句话说,卿若能制住雪兰,但未必追得上她。要知道这鬼宫的功夫,若是人人都能媲美,就不算是鬼宫了。
卿若落地的时候,便有影卫上前拦阻。
出示东厂的令牌,卿若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东厂办事,诸位请围住院子,莫要放走一人莫要闯进一人,否则后果自负。”
可影卫自然不会听她的,“我们是尚书府的人,不是东厂的狗腿子。”言外之意,他们只服从赵无忧的命令,东厂根本不在他们的服从范围之内。
卿若不能来硬的,又不敢直接说有人进去了,否则影卫一旦行动,雪兰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若是伤了赵老夫人,这笔账可真的会死人的。
“那我便等着,请大家都稍安勿躁,我是一个人来的。”卿若抬起胳膊,影卫快搜了她的身,确信没有刀刃,这才微微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