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望着出奇安静的群臣笑了。无论最终选择谁为质子,最终获利的都是自己。长子柱为质,则必定要给他太子的名号。公子市为质,则自己可以趁他为质子的时候剪灭他的党羽。
当然,秦王内心更希望派长子柱为质子,这样自己的长子就为秦国立下了一大功。这场太子之争也算是画上了句号。至于为质的危险,想必楚国畏惧秦国的强大,自不会为难长子柱。
眼见群臣全都低着头一言不发,秦王不得不开始一一点名。
“丞相,你乃百官之首。这次遣质子前去楚国,丞相认为派谁合适呢?”秦王将矛头第一个指向了自己的“舅舅”。
“臣愚钝,只知听命于王上和太后。派遣质子一事,我朝当有先例。臣以为当问询郎中令。”魏冉自是不会上当,打起了最熟悉的太极,将皮球踢给了负责此事的官员。
“哦?”秦王不禁一笑,转眼望向了郎中令,问道:“王卿,这事归你管,你来给寡人说说,应遣何人为质啊?”
郎中令王朔真是躺着也中枪,但也只能一边心里咒骂着魏冉,一边“无辜地”手持朝笏,出班奏道:“回禀王上,按先例,两国互派质子时当由两国约定质子身份,可宗室,可王子,可太子。”
郎中令又把皮球踢了回去,表示质子身份有何要求是秦楚两国共同约定的,自己做不了主。这么大的事情您和楚王商量着来就是!
秦王也不生气,只是笑着问道:“宛侯,楚王可曾有说会遣何人质于我国?”
“未曾言明,但臣以为多半是楚国太子熊完”。公子市犹豫了下,接着说道:“又或为阳文君之子熊桓熊贯其中一人。”
当今楚王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太子熊完。阳文君不过是楚王的异母弟,秦王略一思考,继续笑着问道:“王卿,若楚国以熊桓或熊贯为质子,我大秦当遣何人质于楚?若楚国以太子熊完为质子,我大秦又当如何?”
刚刚松了口气的郎中令听得此言,心一下子又紧了起来。如果这时候他能抱怨,肯定会说:“大哥,不带这样玩人的!这也太欺负人了!那么多人,偏偏逮着我欺负啊!”
但这是战国,这是咸阳宫,郎中令只能再次起身回道:“若楚以熊桓熊贯为质,王上可遣一宗室显贵之后为质即可。若楚以太子熊完为质,依礼大秦亦该由太子为质。但究竟派谁为质,王上可一言决定。”
“原来如此啊!”秦王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正色言道:“寡人视楚国为兄弟之邦,只要楚国愿派太子熊完为质,我大秦必当以太子质于楚国。寡人相信,楚国必重视秦楚交好,多半如宛侯所言以熊完为质。众爱卿不妨以这种情况为假设,说一下当派何人质于楚国呢?”
秦王绕了一个大圈,还是抛出了最重磅的话题--我就是想派太子质于楚国,你们说派谁吧!你们说派谁就是支持他当太子!
秦王这句话连半分回旋的余地的都没有,完全就是摊牌了。大臣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选公子市,要么选长子柱。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咬住嘴巴谁也不先开口。
公子市一系的官员是最为为难的,选公子市当质子吧,表面是帮了他,但实际上是害了他。任何人都不怀疑,依照秦王的手腕和品姓,公子市前脚去楚,秦王后脚就要打击公子市的势力。选秦王长子柱为质子吧,秦王肯定高兴了,但公子市说不定就会不高兴。危机,危机,危险中埋藏着机会啊!虽然当质子有些危险,但长子柱一旦质于楚,秦王必定给他太子的身份。
秦王一系的官员也拿捏不好秦王的心思。选公子市或者长子柱为质对秦王都有好处,天意难测,大臣们也不确定秦王心里到底偏向哪个。
就在秦王又要开始点名,逼群臣表态的时候,公子市却是手持朝笏站了出来,言道:“臣有本请奏。”
“说!”秦王大手一挥。
“启禀王上,立储乃国之大事,我大秦太子之位之所以迟迟未决,也正是担心所立太子不堪重用,动摇国本。臣以为此事当请示太后,只要王上和太后决定好,大秦上下断无有不服之人。”
“宛侯所言甚是,臣附议。”丞相魏冉当即应声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