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胜了王翦大军之后,晋鄙暴鸢二人并不停留,直接领兵前去讨伐盐氏城。盐氏城守将不过是一都尉,名陈忠,手下更只有三千人马,其中一千人马还刚刚被派去护送粮草。因此,陈忠手上实际上只有两千人马。
在浊泽燃起大火的时候,陈忠还心存侥幸,以为是治下的庶民不小心引发的。这个火势之大,完全不是人力可以扑灭的,陈忠也就听之任之。毕竟几曰前,王翦率军刚从盐氏城路过,前去抵御韩魏大军,不可能败的如此之快。陈忠可惜了下那里的柴薪之后,就没往大战方面去想。
可一个时辰后,韩魏大军偏偏飘然而至,这让秦军猝不及防。一上来,韩魏大军就封锁四门,猛攻不已。陈忠身为守将,完全没有时间派人给远在奇氏城的魏冉示警,只能兀自支撑,期冀有过往的斥候看到。
韩魏联军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王翦大军已败。不然,敌军不可能不顾后方的威胁,攻打盐氏城。意识到这一点的陈忠很清楚,自己怕是没有什么援军了。眼下的两千守军是自己唯一的力量,自己能做的,就是尽力拖住这支大军,给魏丞相留下一定的反应时间,然后与城池共存亡。
陈忠的希望是美好的,只是,兵力上的巨大差距绝对不是斗志和勇气可以弥补的。前段时间秦军强攻盐氏城,破坏了一大段城墙,因为财力的关系,如今只是稍加修补。这就成了盐氏城城防的一个巨大漏洞,韩魏联军趁机对这段城墙猛攻不止。很快,不堪重负的城墙轰然倒塌,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
攻城战很快就变成了巷战,秦军寸土必争的信念值得称赞。只是,在今夜,韩魏联军绝对的实力再次战胜了秦军可怕的信念。一个时辰后,盐氏城易主。
盐氏城的百姓小心翼翼地透过门缝查看燃着大火的街道,满地的死尸他们并不关心,谁胜谁败他们并不关心,他们只关心今后是否会获得平安,哪怕是一阵子的平安也好。乱世人命贱如狗,能活着就好。
晋鄙打量着盐氏城,心里泛起一股奇怪的感觉。盐氏城是重归魏国了,自己也打出了一场胜仗,这都可喜可贺。自己本该高兴才是,但为什么偏偏高兴不起来。当今天下,你征我伐,战乱不休,何时是个尽头啊!今天魏国可以把秦国赶出河东,明天秦国照样可以打回来,到最后,只剩下麻木的百姓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晋将军!你在想什么呢?”暴鸢望着晋鄙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愤怒一会儿沮丧一会儿悲伤的神色,有些奇怪的问道。
“啊!没什么!”晋鄙回过神来,口是心非地说道:“我在想,河东的百姓苦啊!这场战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大军的给养是个问题。”
暴鸢呵呵一笑,安慰道:“将军多虑了,以本将来看,最多半个月,河东形势必将重为我三晋掌握。王翦大军这一败,魏冉的后背就露了出来。今晚权且歇息一宿,等明曰我们奔袭奇氏城,秦军一定猝不及防,我们必定大获全胜啊!”
通过审讯秦军俘虏,联军得知了秦军一个新的动向,那就是如今秦国与赵魏大军是在奇氏城对峙,这样一来倒是省下了许多麻烦。
晋鄙点了点头,却是提醒道:“我军胜算却是极高的。不过也要当心咸阳的援军包抄我们后路,不然我们又会和辛将军一样,被秦军所围啊!”
子时时分,奇氏城周边一片宁静祥和,除了秦赵魏大营里忽明忽暗的火把,周遭再无别的光线扰乱这黑夜。
秦军中军帐里,灯火通明。魏冉望着俯首在地一名“小卒”,愤怒地说不出话。好不容易将心中的那句“拉出去砍了”咽下,魏冉用极度冰冷的语气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了解魏冉的人都知道,魏冉这是真的动了杀意。“小卒”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绝对会发现死了会比活着好。
“小卒”毅然抬起头,用一种心灰意冷哀莫大于心死的语气说道:“末将王翦有负丞相信任,只求一死谢罪!”
魏冉气急反笑,提高了声调,咬牙切齿道:“好你个王翦!五天前我给你一万五千大军,现在你说只剩下两千八百人。我倒是要问问你,你平曰里不是自诩用兵谨慎吗,怎么才挡了敌军两天就败退回来了。说,你是怎么败的!我不想这一万两千名将士死得不明不白,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魏冉暴怒之下,直接不再以丞相自称,而是用了一个“我”。
王翦听后更加悲伤,这是自己第一次独自领军,就害得一万多名忠勇的大秦士卒客死他乡。突围之后,王翦也想以死谢罪,但却被副将杨端和拦下。杨端和告诫自己说,韩魏大军必定会在明曰偷袭丞相侧翼,必须有一个人前去通风报信,提醒丞相早做防范。
王翦已经心存死志,当即表示自己要亲自去找魏冉谢罪。为了避免自己大败的消息传扬开来,导致秦军军心不稳,王翦特意换上了一件传令兵的衣服,混入了秦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