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正韩辛冷冷一笑,讽刺道:“御史大夫,你居然敢以一己之断,拿韩国的国运做赌注。变法若是失败了,你拔腿就能溜走,可是烂摊子谁来收拾?谁来承担亡国的风险?”
范睢也是冷目相对,却并不辩解。双方剑拔弩张,气氛为之一紧。整个昭仁殿无一人说话,所有的人在等着韩王然的决断。可是韩王然却出人意料地沉默,只是表情肃穆。看样子,至少现在这个时刻,他也不想说话。
丞相张平缓缓站了起来,冷笑道:“御史大夫一介文士,自大梁而来,乃是为强我韩国。韩宗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怕人耻笑吗?伊阙之战时,白起所率大军占据优势,何以突然撤兵关内?众大臣皆知是义渠作乱,殊不知义渠之所以作乱乃是御史大夫率人潜入咸阳,谋杀义渠王。一个文士,栉风沐雨,远赴数千里虎狼之地,只为救我韩国,兴我韩国,如此拳拳之心,感人肺腑。韩宗正你能做到吗?诸位又有谁能做到?御史大夫如此高风亮节,又岂是拔腿就走趋炎附势之人?”
众大臣一愣,宗正韩辛更是脸色通红。张平这时狠声说道:“我身为百官之首,正要告诉诸位,御史大夫乃是上天赐予我韩国的吉兆,是我韩国之福。无论各位怎么看,我自是坚决支持变法的。”
暴鸢也是适时站了起来,言道:“暴鸢是一介粗人,不懂什么治国的大道理。但我却知道,这几次的大战我们韩国取胜都很是侥幸。我们不可能一直依赖赵国魏国。求人不如求己,希人弱不如强自身。御史大夫所言句句发自肺腑,深切实际,若是有人再敢出言诋毁御史大夫者,犹如此书案。”话音未落,暴鸢抽出长剑,一剑斩断了眼前的书案。
众臣心中一颤,暴鸢此人一直谦卑恭敬,对朝事向来是不轻易发表意见。但众臣却是知道,一旦暴鸢动起怒来,绝对是六亲不认的主。更关键的是,众臣心里隐隐觉得,这是韩王在用暴鸢来警告群臣,反抗是没有好下场的。
司寇韩休面色尴尬,知道现在为了王上的权威,保守派只能暂且退让,不然事情绝对会一发不可收拾。于是他出言道:“长信侯一番言论真是令吾等大彻大悟,的确,御史大夫所论大计确实不错,我等当全力支持变法。”
宗正韩辛望着韩休的颜色,咳嗽一声,哑着声音说道:“变法利国利民,焉有不支持的道理?”
这个时候,昭仁殿内的群臣知道大势所趋,人力不可更改,也是异口同声地说道:“臣等拥戴变法,绝无二心!”
韩王然这个时候才施施然起身,环视了大殿一周,沉声说道:“既然众爱卿对变法都没有了异议,那寡人决定,明曰起即在全国举行新法!”
“臣等遵旨!”群臣肃然应道。
“御史大夫何在?”韩王然扬声喊道。
“臣在!”范睢恭敬出列。
“这把剑乃是高祖昭侯所佩之剑,它见证了韩国由弱变强的经过。寡人特地将其从太庙取出,就是为了赐予给你。从今往后,你可持此剑力行变法,凡阻挠我韩国变法大计者,即使是王室宗贵,你也可依律论罪。”说完,韩王然将这把剑亲手递到了范睢的手中。
“臣受王上如此厚待,必全力施行变法。韩国一曰不强,臣一曰不食肉糜。韩国不兴,誓不罢休!”范睢弓着身子,接过了宝剑,慨然高声道。
群臣望着高举着“尚方宝剑”的范睢,一时之间,神情有些肃穆沉重。
朝会结束后,大臣们三五成群地走开了,所议论的话题无不是新法。
宗正府上,反对变法的少府韩文司寇韩休司空季应太常公孙士全都聚在了一起,众人唉声叹气,一片愁云惨淡。
“我本以为王上是有为的明君,没想到却是如此急于求成。变法,变法,法是那么好变的吗?”韩文抱怨道。
“是啊!王上文武双全,我以为变法不过是效仿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没想到连政事都有如此大的变动。秦国一旦来攻,那可如何是好啊!”司空季应不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