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且回吧!”李牧终于不耐烦地站了起来,谢客道。
自己敬重对方是一个长者,对方却死缠烂打,以国家大义苦口婆心地劝自己领兵投降赵国。且不韩王对自己恩重如山,自己尚未三十便封侯拜将,统领一国精兵。自己就算舍掉荣华富贵,到赵国尽忠,又能得到什么呢?爵位再高也不过现在,反而背着一身恶名。廉颇身为赵国大将,攻城拔寨,有大功于社稷,最后还不是因为一场失败落得戍守边疆的下场!成为宗贵争权的牺牲品。
张腾霍地一声站了起来,声泪俱下道:“将军身为赵人,难道忍心领兵与赵国为敌乎!”
李牧冷声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提三尺剑,立功万里外,岂甘伈伈伣伣,老死牖下,以腐儒而终其身!赵王若贤,自然良臣汇集。但如今宗贵争权,前有廉颇出走邯郸,后有蔺相如称病不出。如此君王,岂配牧追随!”
张腾为之气绝,赵王身子渐重,太子监国,自然仰仗宗贵颇多。丞相平原君赵胜独揽大权,蔺相如被排挤理所当然。等赵王身子痊愈,自然可以拨乱反正。平原君和赵胜互相牵制,重归平衡。当今赵王是不如赵武灵王贤明,最近几年更是贪杯好色,但大事上是不糊涂的。怎么到了李牧这里,成了赵王昏聩无能的证据!
李牧见张腾脸色涨红,趁势道:“百里奚本为楚人,却辅佐秦穆公成就霸业。时人没有埋怨百里奚不忠的,却多嘲笑楚国无识人之明。商鞅本在魏国尽忠,却不为魏王所识,入秦而佐秦孝公变法。终助秦国收复西河之地,魏王悔之恨之。此二子者,皆不为本国尽忠,却为时人赞曰贤。故牧以为,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吾王兴兵而收三川。取南阳,克汉中,西却强秦,东连齐魏,南收楚国。赵王坐看主父(即赵武灵王)困死沙丘在前,惨败河西,媾秦以和在后,孰贤孰昏,天下皆知。先生不必浪费唇舌!”
张腾既羞又恼。居然昏了过去。就在李牧讥讽赵国使者之际,巴郡江州正在经历着一场巨变。
江州本为巴国旧都,后因楚国攻打,巴国被迫迁都阆中以避楚。兵贵神速,阆中距离江州的路程较之巫县距离江州的路程还要近上一日。蒙骜大军自从攻克阆中后,即令虎贲营泛舟顺流而下,直奔潜江(即嘉陵江)和江水(即长江)的交汇处——江州。
江州不可能没有防备,蒙骜深知这一。但阆中失守之快。绝对超过了秦军的想象。加之韩军是顺流而下,秦军是逆水而上。秦军实际所花费的时间要比韩军多三天。因此,韩军先锋抵达江州的时间至少应该不会晚于秦军到达江州的时间。从一开始,蒙骜就决定了打这个时间差。
事实也证明了蒙骜决定的正确。朱亥带领一万虎贲精锐潜行至江州城下的时候,张若的先锋大军尚未抵达。这个时候,摆在朱亥面前的路就很明确了,那就是强攻江州。毕竟秦军的警觉性很高。再愚蠢的人也明白韩军很有可能会派出一支偏师偷袭江州。
根据细作的最新消息,巴郡的主力全都在张若的麾下。整个江州城留守的秦军精锐不过两千,即使巴郡郡丞在得知韩军大举入侵的消息后,能够紧急征召的也不过三千来人。摆在朱亥眼前的,最多不过五千秦军。以一万最精锐的虎贲锐士对五千秦军。更准确的是以一万韩军对两千秦军加三千青壮,朱亥的胜算很高。
但朱亥心里却有新的主意。巴郡郡守张若将全郡的兵马都集合了起来,直接导致除了阆中和江州,其他城邑守军数量极少。算上需要防备楚国留守的三五千大军,张若能够带领的增援人马也就是在两万初头,其先锋当在五千人左右。如果自己可以成功伏击张若大军的先锋,再扼守其必经之路,张若大军将不能与江州守军汇合,不得不驻军野外。届时,韩军主力可以和秦军主力正面交锋,总好过攻城。
朱亥想到就去做。反正蒙骜当初并没有限制他抵达江州后该如何行事。在朱亥看来,若秦国援军未到,自己率领大军或截断江州以东的水道旱路,或偷袭或围城攻打;若秦国援军已至,自己则负责探明军情。眼下秦军防备森严,考虑到伤亡巨大也不一定在秦国援军赶到前攻克江州,伏击秦军先头部队自然就成了上上选。